周玉程重重压下了肩膀,卸了一身气,拿起矿泉水瓶,一口气哐哐喝了四分之三。
润着一张带着水雾氤氲的脸看郑锦年,周玉程从郑锦年眼里看出郑锦年的情绪——他觉得周玉程又开始不讲理,又任性。
根本不分析自己明明让人这么扫兴还不知道原因在哪。
郑锦年会制造浪漫,但不懂得让浪漫延续。
周玉程心烦意乱,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郑锦年到底为什么思想那么直,对,像个直男。
这个时候,他应该和郑锦年躺在酒店的床上,或者酒店的泳池、温泉里,总之是两人独处的安静时刻,即便是看月亮看星星,即便什么也不做,他的世界,他的下半夜,也应该只有郑锦年。
而不是这些乱糟糟的氛围,和动不动就朝他抛来打探眼神的女生,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大学生,老找郑锦年要微信。
周玉程一股脑坐起:“爬。爬就是了。走,起身,起啊——”
他被郑锦年拉着坐下了。
郑锦年一只手挎着后背搭在他臂膀上,周玉程浑身犹如热气蒸发,全身都有些冒汗。
郑锦年不觉,眼尾压了压,眼神温柔,像是认了命:“你玩过车应该知道,一辆摩托车加装备,一晚上肯定修不好,前前后后,怎么都花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昨晚在修车不是说着玩,就近回到我在福鼎人庄的老房子住,也是图方便。没闹脾气,不至于家都不回,生意场上的事,公是公,私是私,我不会往家里带。是你多心。我完全不当回事,我就是满足你一个心愿,你要是不想上山看月景,我们就回去,别勉强。”
郑锦年一说软话,周玉程心都要碎开了。全化了。
他脸上马上就露了笑,表情也软乎乎的:“没闹脾气么,那你电话里凶我。”
“我道歉。”
“你让我跳海。”
“我也道歉。”
“那我小妹——”
“这事不道歉,”关乎生意上的事,郑锦年态度坚决,和电话里语气一样,脸色也是正经的,“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你就会明白,生意上的来往,时局上的变化,瞬息万变,如果这些事情牵扯个人恩怨去计较。”
那他郑锦年,没法再往前走。
周玉程会明白的。他一定会明白。
昔年的郑家辉煌一时,而今没落,周家的路却越走越远,这已然不是靠一个人的努力能带动的。这是几代人的辛劳和共同跃进。
郑锦年不想提往事,他的固执会体现在某一刻,某个观念上,即便此时的周玉程未必理解他,他也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看法。
“我们之间,这阶段,还是只谈情的好,周生,你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好解决,往后,我俩相处,不聊工作。”
什么啊。
只谈情。
周玉程心头一跳,可他脑子不是真的转不动:“不聊工作?那不行,要聊。什么都要聊。我想你什么都告诉我,我也不是生气你对付我小妹手段强硬,我只是生气。郑锦年,我生气你明明知道这事,你却瞒着不告诉我,你应该早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