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锦年挪开手,抬高手臂,不让周玉程蹭,一个用力,将他脑袋推开了。他坐起身。
周玉程也爬起来,一只手按在台阶上,头发拱得乱糟糟的,像鸡窝。
郑锦年说道:“我知道jianswenna。我见过他,有幸被邀约,和他在一场晚宴上相见,聊过天。”
jianswenna,肖维真名。
“昂?”
郑锦年凭借自己的记忆想起,那人,很瘦,很虚白,很傲慢,别人都说他瞧不起亚裔。可当他听说郑锦年准备卖出自己的专利,两人聊过一些技术细节后,jianswenna冰冷的面孔上出现一些迷人的赞赏和笑意。
谣言不攻自破,他邀请郑锦年去他家集团旗下的维恩科技任职,郑锦年摇头,告诉他,五年前,他俩见过。
在郑锦年22岁这年,那会儿他退学有段时日,再次回美办一些手续时,他得知周玉程和jianswenna达成合作,jianswenna入股吉达,也是个庆功宴上,郑锦年和jianswenna聊了一分钟不到,他被助理急匆匆请走。
郑锦年没说完的话是,这次庆功宴上获奖的戴维松核心代码剽窃。
可jianswenna只记得郑锦年是今晚庆功宴的主角戴维松团队里突然退赛的程序员之一,他问他为什么中途退赛。
郑锦年的解释只说了一半,他和jianswenna的对话就此中断。
五年后,郑锦年与jianswenna说起往事,此时的戴维松功成名就,郑锦年在翻旧账这件事上懒得花功夫,也不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他只问起,为什么他和周玉程不合作了。
那时候的语气,他自认为他是正常的,装作不经意的提起,礼貌询问,没想到jianswenna脸色突然大变,面上讳莫如深,对周玉程的任何话题都闭口不提。
细细一想,郑锦年那时候挺傻的,他单以为两人是合作上、生意上闹崩,他还想着挽回这段曾经被人传唱的挚交友谊。他怪没礼貌的,在对方说出身体不适要退时,他还在那巴巴个不停。
特别自以为是的分析了一遍当初两人闹掰的经典“亚马逊草原案”,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周玉程兴许不会退股。
随着他分析和举证越来越多,肖维将他赶出了宴会场地。
从此,肖维瞧不起亚裔、亚洲面孔这事是做实了。
思绪回到当下,郑锦年失笑:“我帮你说话,我觉得你俩这段千古绝唱的过命情谊很感人,要是因为一些钱财的事闹掰,自此老死不相往来,那怪可惜的。所以那晚,我被肖维光荣地赶出来了。”
“痴线。脑子有病吖。”周玉程被他整笑了,忽然福灵心至,抓到奇怪的点,“嗯?帮我说话?什么时候?你刚刚说的,是哪一年的事?你那会儿就知道我了?知道我和肖维合作又闹掰?那是多久的事了……妈呀,那你岂不是3年,不,5年前就认识我了?我去!”
郑锦年心头荡了两下。竭力恢复镇静。闭眼,又睁眼。
没戏,睫毛在乱颤。
他故意冷脸,没什么章法地胡乱转移话题,很生硬:“就是听过你的名字而已,毕竟你那么出名,所以你结婚……咳,所以你没谈过恋爱……你到现在还是个处?”
“妈蛋。”周玉程的注意力成功被带偏。
郑锦年话落下:“我也是。”
“嗯?嗯???”周玉程惊祚,趴到郑锦年身边来,双手按在他一只肩上,“啊,那姜素?”
郑锦年就这样看着周玉程,两人脸蛋快贴到一起:“暗恋。没追到,从她离开宁市,结婚,生子,她宁愿寡着单着,二婚也不愿意嫁给我。现在,我彻底放下了,她回德国永居,我没法追随她脚步。这事,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强求不得。”
要说恨,不恨的。
只是有些偏执。姜素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从不会和郑锦年彻底撕破脸,她始终给郑锦年一点体面,她让郑锦年慢慢想通,自己慢慢地好。
周玉程伸出手来,捏住郑锦年耳朵往下拽了拽,乐疯了:“那叫什么初恋啊,啊,明明是单恋,单相思!你这比我还丢人啊,搞半天,你原来还是个大情种,真这么多年一个不找啊,还说放下了,可不得放下嘛,人家也不搭理你啊。”
郑锦年耳朵被揪痛,皱鼻子,捏住周玉程手,将他从自己肩膀上推开,恼羞成怒:“丢人?明明你更丢人好吧,离婚弄那么大阵仗,听说你妈气的都吐血了,拿盆接,应该有三桶吧。”
“真会侃。听港媒瞎报道,没有的事。”周玉程被推开,他又往郑锦年身边凑了凑,闻了闻,话自动就出来了,“哈哈,你好香。”
然后笑的像条哈巴狗。
郑锦年用手随意推了他两下,没想着推开,到底还是被感染了,心里默默呼出一口长气,他嘴角上扬。
两人都静了好半天。
各自有心事。
郑锦年想的是……
他什么也不想了。
要是按照他的计划,他会在两年后,他的一切事办妥后,寻一个最佳时机,堂而皇之,和自己预想的画面一样,骄傲又自豪地站到周玉程面前去。
可这个计划被打破了。
两年又两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这样美好的愿景方式见着周玉程。
至少在周玉程面前,他应当像肖维一般,虽然没有好的家世,没有好的背景,但凭他的努力,他应当值得周玉程高看一眼。
他应当,能与他势均力敌。
他本应该……与他并肩而站。
可几次见面,周玉程骤然闯进他的世界,在他眼里,郑锦年多次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