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没忍住伸出手,下意识的反应却被梁沂洲误会她是想搭自己的臂弯,坦然将手臂曲起。
言欢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抵达楼座时,主持人正在台上侃侃而谈,顶灯排灯交替闪现,底下镜头一扫,虚假客套的笑轮番上演,将提前标价好的笑容送到荧幕,心甘情愿地沦为未来替资本筑台的泥沙,一时风光,风光之下,白骨丛生。
走红毯用的直播,颁奖现场不是,存在着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差。
这一小时时间,明面上说是中场休息,实际上被用来等待星耀集团总裁言柠女士的到场。
言柠是这次年度新锐网红的颁奖嘉宾,至于年度新锐网红是今年这场盛宴含金量最高的奖项之一,花落谁家并无悬念,逃不开盛京那几位头部网红。
梁沂洲没离开渝利,但也和言欢分开了,和广电局干部在会客室应酬,言欢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刷了半个多小时的手机,又收到珈和的消息。
珈和:【无聊死了,你在哪?我去找你聊会天。】
言欢第一反应是纳闷,她们什么时候变成了可以闲聊的关系?
言欢:【你没朋友?】
珈和不避不让:【你有?】
言欢没答,握着主动权说:【不用过来,我去找你。】
能少走几步路,珈和自然喜闻乐见,奈何她是个路痴,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能逮着身边比较醒目的标识形容一番。
言欢勉强从她乱七八糟的话里提取出一些关键信息,然后凭着感觉找去,不期然在路上听到一段对珈和评头论足般的对话。
“她这衣服我在vogue开年刊看到过,好像是prada今年的春夏限定系列。”
柠檬味往外散了一阵,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嗤笑,“我看是假的吧。”
几个脑袋齐刷刷看过去,“就她平时穿的那些tb网红风,哪家高奢会乐意把礼服借给她,不怕拉低了品牌档次?”
补充上的这句话大大增加了说服力,很快有人往下接:“我记得上次红毯,她还穿了fake货,这么掉价的行为,估计早就被各大品牌打进黑名单了,今天这件应该就是假的。”
言欢不愿意参与到他们乐此不疲的嚼舌根行径中去,可就是见没人阻拦,才越说越有兴致,还越离谱,甚至扯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风花雪月情事上,完成了对珈和人格上彻头彻尾的一次侮辱,结束后也不忘相视一笑。
这闲事,言欢最后还是管了。
“她那一身要是假的,你这一身又真到哪去?”
挺陌生的音色,几人转过去一看,这脸更陌生。
网红圈就这么大,眼前的人辨识度也高,他们没理由认不出来,除非不是圈子里的人,或者即将进入这圈子、还没来得及露脸的人。
刚才那句,是在替珈和说话?
她跟珈和什么关系?
言欢停在原地,隔着近两米的距离,将最先泼出脏水那人上上下下审视了遍,“二手婚纱店的礼裙,你倒是好意思穿到这种场合来,怎么,是把渝利门口的红毯,当成你结婚的糙毯子了?”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带迂回地戳穿,cra涨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事实总叫人气虚。
这声过后,聚集在言欢身上的目光有一半转移到cra那,虽然没有明说,眼神里的猜疑和嘲弄却做不了假。
难堪就像一把火,丢到cra脚边,火星蹿上她裙摆,让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要烧起来,烫到近乎失去理智,若非有人装模作样地拦了把,她那暴脾气已经支配她冲上前抽了言欢一巴掌。
动手不行,只能努力拣回些嘴皮子功夫。
“你又是哪来的?穿着这么一身西贝货就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言欢被她贼喊捉贼的话术逗笑,“我哪有您泼脏水厉害,刚才说了珈和这么多床上隐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她床底落户了。”
不知是谁带头笑了声,压抑的笑像病毒传播一般,很快蔓延开。
大概又是觉得他们得同仇敌忾,一起对付眼前这位陌生的外来者,笑过后,若无其事地开始帮腔,“cra的身价怎么可能把二手婚纱当作礼服穿,瞎说也得要点凭据,我看你身上这件就挺假的,哪来的杂牌,也敢往这种场合穿?”
“可别是家里的妈妈一针一线缝合上的,简称妈妈牌。”
言欢身上这件是prada新一季尚未对外公开的定制款,突破了品牌原有的设计风格,大胆创新一回,会被误会成杂牌估计连设计师本人都未曾想到。
cra不在乎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愿意帮她造势总归是好的,她脚尖往前探了一小步,伸出手指要去拨言欢礼服上的刺绣花纹,被
言欢躲开。
就这样扑了个空,空气短暂地僵持住了。
珈和等了快五分钟也不见人来,一急,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还真被她找到了,就是画面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一时脑热,没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风风火火地冲上前,“有意思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你们的脸皮快比你们脸上这层粉来得厚了吧?”
她的突然出现,话里话外的打抱不平,让几人确定了一个事实:她俩真的认识。
珈和见他们被堵到变成了哑巴,不免有些得意,气势更强了些,嘲讽人的话都没有在脑袋里打过草稿,就一句接着一句蹦出。
她这护短的架势,稍稍看愣了言欢,至于感动,是一点没有,毕竟她看到了她脸上那晃眼的几个字:打狗还得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