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辛不忍了。
自己上前一个巴掌打上去。
他握拳颤抖着平复一阵,呼出一口气:“楚及卿,朕不杀你,绝不杀你。”
他召来狱卒,冷声吩咐:“日日掌嘴,打到他不能说话为止,千万别让他死了。”
登基大典恢宏气派,年仅十八的楚添辛头戴十二冕旒鎏金冠,明黄色龙袍上沧龙出海,辅以十二章纹,未及弱冠却自有睥睨天下的气魄,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踏上高堂,迎接众臣朝拜。
他没有为先帝守孝,没有灵前即位,而是直接登基称帝,改元泰初。
有人高骂他此举等同谋权篡位,先前又残害手足,不如迎其他皇子登基;有人言说先帝昏庸自私,早就该退位让贤;身边亦不乏近臣劝诫:帝位已是囊中物,何必急于一时落人话柄?
楚添辛不在乎。
反正他都做了那些事,追随他的不会因此离去,不服他的更不会为他一时尽孝追随。
楚添辛登基第一件事,并非给先帝拟订谥号,亦非奖赏肱骨之臣,而是追封前朝太子——他没有母妃,自然也就无需册立皇太后,他尚未娶亲,更不必提封妃立后。
楚添辛是实打实的孤家寡人一个。
他大赦天下,封赏功臣,等等一系列事情做完,才算名正言顺,彻彻底底成了一国之君。
楚添辛坐在祠堂中,抱着一柄剑喃喃自语:“哥哥,我好像,没有别的可以为你做的了。”
他守住了太子府,为他守孝三年,没有辜负楚庭泰多年心血,报了仇,也延续发展了楚庭泰的治国理念,做了皇帝,追封楚庭泰为德昭贤懿太子,大赦天下。
除了做好这个皇帝,他再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了。
最多最多,他做一代明君,将来史官笔下可以多一行字,写明他是楚庭泰一手带起来的人,而楚庭泰是为国牺牲的贤良太子,后世能永远记得他。
狄族
很快,楚添辛迎来自己登基后第一件大事——
狄族使者站在殿下,一见便知是饱经风沙打磨,相貌远比临国人粗犷,五官也更为深邃明显。楚添辛不说话,只翻看他呈上的奏章。
“众所周知,我们狄族是靠游牧过生,以草原为居,哪里有草原,哪里就是国。可今年眼看秋风将起,牧草不盛,想着来求一求临国庇佑。”
要说庇佑,也无不可。只是照他这说法,只怕是粮食歉收,也许会有饥荒?
仓禀实而天下安,常平仓虽富足,可若有了饥荒,他总不能不顾百姓死活。
曾随先帝出征的镇安将军冷哼:“说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讨要粮食?”
“是。”使者目光坦荡,迎上楚添辛的眼神,“我们狄族一向心直口快,不爱那些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此行就是为求得粮食好过冬,再互结姻亲之好,我们狄族自会成为临国的屏障。”
“可汗希望能与贵国交好,求娶公主奏章在此,请陛下过目。”
为完成使命挽救部族,他已觉将姿态放的极低,句句说求,坦坦荡荡。
楚添辛看着奏章沉吟片刻。
“不准。”
使者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补充:“我们狄族公主也会来和亲,这是一个两方交好的大好机会。”
“朕说了,不准。”
“陛下,臣以为,有蛮夷为外邦,抵挡异族,是极好的助力,用一女子可换我国休养生息的机会与狄族的相助,不失为一大良机,他们也将许以公主,平等互助,有何不可?”
楚添辛看着殿下的人,是先帝在时就任职的太师,教习诸位皇子,算是个忠臣,只是人总有劣处。
他反问:“一定要结下姻亲才算平等互助吗?太师既支持和亲,想必太师家的女儿也愿意去磨一磨风沙。”
这话把他一腔“大义”完全顶了回去。
谁人不知蛮夷苦寒又多风沙?不过是说到为国和亲,自然想的都是公主,先帝膝下子女众多,如今待嫁的公主也不少,何况楚添辛算是弑兄篡位,还能对这几个公主有多好的脸色?
只是不曾想到,他竟这样抵触和亲。
“……小女体弱多病,只怕难当大任。臣失言,陛下恕罪。”
眼看使者脸色不大好了,楚添辛也不似方才强硬。
“庇护并无不可,通商亦不失为一桩妙宗。”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我们已经习惯以物易物,与临国风气不同,为免起争执,还是作罢的好。”
“这和亲之事,还须和亲之人心甘情愿。临国的公主都是娇养惯了,从不识得草原大漠,过不了异族的日子。狄族公主是草原上的花,随风自在,就愿意被关在这四方宫墙永不见天日吗?”
使者见他油盐不进,冷哼道:“我们的公主自有公主的风度,虽在草原长大,也是知书识礼,懂得以身报国。”
这就是说临国的公主不够有气度有担当了?
“使者说的是。然临国不仅养了公主,更养了诸多将士,朕心以为,他们会更想看看草原风光。”
最终楚添辛也没有同意,而是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让使者先稍作休整,随后接着与臣子议事。
只是这事争论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满朝臣子分成两派,有的觉得楚添辛说得对,大不了就跟他们打,有的则认为国力不够强,不该在这时候兴兵。他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吵得楚添辛一个头两个大,一挥衣袖遣散众人,自己钻进御书房,许久不见出来。
楚添辛闷在御书房,对着一堆文书布防图苦思冥想,忽听外面通传,说楚问晏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