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忽觉哪里不对。
虽说后宫太监多是常事,可说到底,一般贴身伺候的仍是宫女居多,然而自打她来到长宁宫,年轻的宫女是一个没见到,反倒全是面相白嫩的小太监。
再看这两位跟在裴相和身后的男子,姜娩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裴相和是何等敏锐的人,早在姜娩的视线落到那两名少年身上时,就察觉到了她的反应。
见她明明猜到了点什么却像只胆小的毛绒动物缩起脑袋来装傻不问,他的嘴角隐隐浮现笑意:“太后常年居于长宁宫,平日里皇上也忙着处理前朝后宫的事儿,来得不勤,故而,她老人家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个陪伴多年的于嬷嬷。只是这么天天跟于嬷嬷对着,太后也会生闷,所以,她老人家总得找点旁的人来消磨时间。”
姜娩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能把往太后身边塞年轻体壮的男宠一事儿说得如用膳一般稀松平常,也是这位掌印大人的本事。
她想,裴相和同她说了这么多,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难免会显得他在自言自语,让他面上无光。
要知道这位可是说句话就能断人生死震撼社稷的人物。
不能让他掉面儿。
姜娩拿捏着分寸,对那两名男子道:“母后在宫中寂寞,你们既是掌印带来的,想必是伶俐的,也知道怎么给母后解闷。往后入了长宁宫,要多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务必不要让她闷到。”
她边说,边观察着裴相和的反应。
无奈他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两名男子听完姜娩的吩咐以后,望了眼裴相和。
他们是掌印送来的,心里自然清楚大晟王朝真正说话算数的人是谁。
眼前这位贵人气质不俗,也不知是何身份。
但没有掌印发话,他们不敢作答。
裴相和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眼神不怒自威:“听清皇后娘娘的话了?”
两人低着头,回道:“听清了。”
姜娩见他们连回话都是对着裴相和的,完全没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也不气恼。
她都得看裴相和的脸色呢。
更遑论这两人了。
于嬷嬷从殿里出来,吩咐守在门口的太监再去准备一份早膳,见裴相和在,她本就低着的头颅更低:“皇后娘娘,裴掌印,太后请您二位进殿。”
太后
殿内。
几个空了的酒瓶滚在地上。
于嬷嬷摆手让太监上前捡起。
姜娩跟在后面。
一走近,她就闻到一股甜得发腻的香味。
应当是殿内燃着的熏香。
忽的,她的脚边踢到了一个酒瓶。
酒瓶咕噜噜地滚动着,瓶里没喝完的酒洒出来,湿了姜娩裙摆。
正中的食案上,有一身形略臃肿的妇人衣衫凌乱,撑着手臂,她的五官是耐看的,细长的眼角往上勾着,皮肤上有岁月留下的细纹。
食案旁,有几名青年男子跪着,他们束了发,穿着薄薄的内衫,外袍散落各处。
中间那妇人乱了发,鬓间斜斜插着的几支金钗,欲掉不掉。
姜娩再看两侧的乐人。
她的表情微微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