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堂躺在躺椅上,何尝不气急败坏。
他虽然没亲自去衙门观审,但是着了人在那边特地盯着进展,陈氏还没回来他就已经知道林家无事的消息。
“现在恼这些没用,想想怎么跟你小舅交差吧,顺便打探一下他还有没有后着。林家只要有百相草在,我们家在梧桐镇就出不了头!要是你小舅那边的船咱搭不上,那我们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花了银子费了力气,最后屁好处没捞着!”
夫妻俩密谋后续,时而对视间,眼底都有后怕及庆幸。
最庆幸的是那群混混没办法开口,否则他们家这次势必得栽跟头。
镇守杨大人这次办案属实公正过头了。
梧桐镇虽小,但是一年到头的,衙门偶尔也有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堂的时候。
杨大人办案,可从没像今日这么利索,活像有火烧屁股,赶着用最快的速度结案退堂灭火一样。
这种变化让人百思不得解。
……
林家人别过老大夫,往家的方向赶。
刚走到镇子出口,身后就有马蹄声传来。
眼熟的马车逼近,在他们身边停下。
车窗帘子被人从里挑开,现出老妇人端庄严肃的脸,嘴角抿的一缕笑容将她面容柔和些许,“几位要回玉溪村吧?真巧了在这里碰上。快上车,一块回去。”
林婆子四人受宠若惊,犹豫了下,连声道着谢爬上车。
现在已经下晌,走着回到家太阳得落山了。
他们回去得越晚,家里的妇人、老爹不定得怎么着急。
“多谢贵人,我们身上有些脏,恐要污了您这马车了。”林婆子小心在车厢一角坐下,仅敢小坐一半,拘谨不已。
杜嬷嬷笑道,“妹子说这话可埋汰我了,马车就是让人坐的,你们坐上来怎么就污马车了?也别叫我贵人,我姓杜,是跟在我们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你们喊我一声杜嬷嬷就行。”
“杜嬷嬷,您怎么到镇上来了?”林大山从善如流唤了声搭话,面上看着淡定,实则浑身不自在。
兄弟仨挤在车厢另一边,身板子僵着是一动不敢乱动,生怕把人家车里的东西磕着碰着坐坏了。
赔不起。
这马车里的配置着实华贵,好些是他们压根没见过的东西。
估摸着屁股下的坐垫都远比他们仨值钱。
不知道啥料子制成的坐垫,坐在上面触感厚实,不软不硬,一点不硌屁股。
很是宽敞的车厢,宽敞到中间能摆下一张嵌白玉小几,再放下他们仨的大脚也不显局促。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奔驰,小几上摆放的红珊瑚小摆件、青玉杯、镶银片小木匣……等等也只是微微晃动,这么强的防震力,让兄弟三个几乎要怀疑王全赶牛车的时候是不是故意整他们了,要不明明同一条回家的路,慢悠悠的牛车能把人颠得屁股疼?
“我去镇上采办点东西。”杜嬷嬷语气和缓随意,恰到好处让人放松,“主家是外地府城的,家里小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前段时间偶然得了些百相茶,小公子喝下后竟有好转,奈何百相茶所得极少,所以我家夫人才带着我们特地寻过来,来得过于匆忙,好些东西都没有备齐。你们莫要如此拘谨,说来该是我们不好意思,接下来少不得要叨扰你们家一段时日,还要请你们多多担待。”
林婆子恍然,“原来是外地府城人家……不叨扰不叨扰,家里还有多余的空房,便是真住不下,在村里也总能找到住的地方。”
“夫人爱子心切,若是百相草真对小公子有用,我们家院子里的百相草,杜嬷嬷可摘来用。”林大山跟二弟三弟对视一眼,犹豫了下决定实话实说,“只是,不瞒嬷嬷,我们家以后不打算继续种百相草了,便是自家院子里的百相草也不知道还能留多久……为小公子好,嬷嬷还请告知府上夫人,为小公子再寻别的好药材。”
陈兴这次没整到他们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他们家百相草是定留不住的。
“不种百相草了?”杜嬷嬷讶异,视线在林家人脸上穿梭,“据我所知,百相草在外卖得极好,而且只有你们一家供货,可谓供不应求。凭着百相草,你们一家能过上很不错的生活,为何好好的就不种了?”
她既去了衙门,自也从杨甫嘴里听来不少跟林家有关的事,稍想就知道林家扯上官司背后不简单。
林家怀璧其罪,有人仗势夺宝。
这种事情她所见数不胜数。
她讶异,林家竟放弃得这么干脆,要知道百相草能带来的富贵,在普通人眼里可是能用泼天来形容的。
林家人说出放弃,虽可听出有些微不甘,却不见灰心无望,依旧眼中有光。
林江释怀一笑,应答,“百相草确实好,也能让我们家挣上钱,但是我们只是寻常人家,比起怀揣宝物战战兢兢的日子,更图一家子安安稳稳。没有百相草,我们可以种别的药材,寻别的谋生路子,总能混一份温饱。”
林二河杵他一下,“大哥眼睛有好转,不是琢磨着再上山打猎吗?到时候哥哥带你一块去,拉弓你不行,捡兔子野鸡总可以吧?放心,有哥哥们在呢,饿不死!”
兄弟三人相视一笑,你杵我我杵你,兄弟情全藏言语笑闹间。
林婆子笑看这一幕,眼角眉梢柔和。
杜嬷嬷也笑看这一幕,或被这家人的乐观向上感染,眼底深沉又淡几分。
“百相草啊,你们继续种。”她道,“我家小公子每日要续好几次茶,需得有充足的百相草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