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喷溅在她的脸上、脖颈上,直到衣襟处隐没,只显出一片片浓黑。
事发突然,闵煜看得心惊胆战,眼前一幕几乎与邵奕死时重迭,令他霎时落入深切的恐慌。
他走上前去,不断地用衣袖去擦拭她的面颊,可那溅到的鲜血实在太多,擦到后来,也只是将那鲜红片片抹开。
“何必……亲自动手?”他嗓音干涩,“我已知晓了前因后果,若想杀他,下令就是了,何必……”
他的戚相一向来是高居庙堂,一双手是用来拿笔的,哪怕是执襄君礼剑杀得襄廷人头滚滚,也是持剑下令,着人拖出了殿堂,不在人前方才动手。
她的衣着向来如此干净,哪怕是在两军战场,也能不沾纤尘。
却在邵奕身上脏了一回手,而今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在这方士身上脏了一回手。
“国君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戚言拨开他的手,神情恹恹的,“不必为我担忧,一回生,二回熟,不过是杀个罪人,何需如此诚惶诚恐?”
闵煜听了这话,却如坠冰窟:“是我不对。”
戚言像是思索一会儿,方才摇头:“没有什么不对的。”
若是不问事由,只为她的一句话就草菅人命,那也不是闵煜了。
她不能因此怨怪他。
只是方士的血泼了她一身,如今天气已寒冷许多,温热的血迹也很快变得冰凉,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实在难受极了。
她要先去沐浴,将这一身难受洗去。
因而她并未与国君多言,信手扔了剑,转身离去。
大约的确是天气太冷,以至于令她受了寒,这日之后,她便染上风寒之症,还一日日加重起来。
所谓病来如山倒,不过三两日,就已病重到几乎起不来床。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夜,醒来时,身边烛光幽微,只有一个人影守在一旁。
见她醒来,立刻向前靠近,却是一言不发。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她也知晓是谁。
“国君?怎么不说话?”
“头还疼吗?”闵煜放低声音,极轻柔地问她。
细听之下,还带了几分颤音。
“好多了。”她说。
发着热睡了许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闵煜从一旁端了碗水,用小勺喂到她嘴边。
水还是热的,是正正好的温度。
喝了些水下去,火烧火燎的嗓子缓过许多。
“几时了?”她问。
“尚不知晓。”闵煜握起她的一只手,与自己十指相扣,贴在他的脸颊边,“天黑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