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明盯着屏幕上漂亮的长发青年,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播间的弹幕里跟他的反应差不多。
“卧槽,新生是打算连暗线也一起打出来吗,差不多得了,别到最后连小命都保不住,这种难度的副本保命要紧。”
“这个解谜副本对新手难度太大,错过一点细节就凉了,我也觉得长发小哥哥应该见好就收。”
“主线剧情还有一大段没走呢,别被暗线绊住脚啊,新人就是意志不够坚定。”
“话别说太早,哪一次不是弹幕里疯狂diss,最后人家绝处逢生,脸还没被打爽?”
……
书桌前,池炀看不见弹幕里的观众为他掐架,也看不见有人觉得他想要打出暗线结局是个做死的行为。
不过就算是他能看见,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倒不是喜欢做死,这完全是基于刷分狂魔的本能,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提分的细节,所以在明知道刷出结局就能得到更高分的情况下,池炀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他要的从来都是极致。
池炀正看着遗书上的内容,桌子上点着的蜡烛被一阵突然袭来的阴风吹灭,那股阴风冷得能飕到骨头缝,整个书房陷落在黢黑的夜色里。
他的神经不自觉地随着蜡烛的熄灭绷紧,攥着遗书的指尖微微发白,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鬼怪出现时不会毫无征兆,有时候是考生没有发现,但出现的这么大张旗鼓的也是少见。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幽深的门,似乎在等待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吱呀”一声。
但是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任何声音,倏地,一滴液体从房顶低落到地面,“滴答”的水声余音未尽,另一滴就滚落到他的脸颊上。
池炀伸出手蹭了一下。
一股血气的腥味弥漫在鼻腔里,那是肮脏腥臭的血液,房梁上的应该不会是个人。
他用打火机重新点燃蜡烛,一抬头,瞳孔瞬间皱缩。
黑暗处,数不清的红衣鬼怪盘踞在房梁上,它们穿着凤冠霞帔,干枯的长发披散在脸的前面,青灰色的皮肤上裂纹丛生,每一道伤口都淌着血流着脓液,仿佛被人用手术刀一块一块切割下皮肤后留下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
鬼怪的手指奇长,指甲锋利如镰刀,绝对没人想被这玩意儿划到一下。
红衣鬼顺着房梁的柱子蜿蜒而下,像一条条赤红的毒蛇吐着芯子,准备把掉进包围圈里的可怜猎物吞吃殆尽。
一根蜡烛的灯光非常微弱,只能照亮长发美人的面庞,他被红衣的鬼嫁娘围在中间,五官在摇摇欲坠的灯光下美丽得愈发惊心动魄。
红衣鬼的利爪渐渐向池炀逼近,贪婪的笑声像刺耳的嘶鸣声,带着血腥的残忍染红夜晚的月色。
池炀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闪的想法,甚至在完整地看完遗书的内容后,对群魔乱舞的红衣鬼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神色,对鬼怪们的威胁熟视无睹。
“神明的馈赠?会相信这种东西,只能证明他离死确实不远了。”池炀轻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池炀不信鬼神,也从不信命。
x出现之后,他也在治疗无果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情绪低落,但他从来没有祈祷过神明的奇迹,因为祈祷是最无用的行为,与其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救世主从天而降,还不如主动寻找解决的办法。
意外的穿书让他捕捉到一个能够杀死x的机会,所以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命运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反抗,然后证明老子牛逼的吗?
池炀把蜡烛伸到离他最近的一只红衣鬼面前,逗猫一样晃了几下。
那只红衣鬼立刻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如同游蛇一般沿着柱子往回蜿蜒,它似乎很怕蜡烛的火,哪怕是火光都能吓退它们。
蜡烛是个好东西,鬼故事里都是用来辟邪的,在这里也如是。
可池炀的手里的蜡烛只有一只,红衣鬼的数量数不胜数,他基本上做不到瞻前顾后,前面的鬼怪刚离开一段距离,后面的就趁机靠近。
偏偏这会儿蜡烛滴答着蜡油所剩无几,能够支撑的时间不多,危机迫在眉睫,于黑暗中伸出爪牙。
池炀的手指不小心被低落的蜡油烫出一片艳红,但他来不及考虑这些,情况似乎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一股烧焦的味道从书房的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烧火声,房梁上的红衣鬼瞬间惊慌失措地作鸟兽散尽,看这架势,书房里的火势应当不小。
池炀灭掉蜡烛,连天的火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房间内恍若白昼,火势越少越近,焦糊的味道很呛人,书房的门也被一种不可抗力锁住,橙黄色的窗户纸上跳跃着一个个瘦长的黑色鬼影,时而低低窃笑,时而放肆吼叫。
很显然,他被锁在火场里了。
整个局设的相当周密,哪怕池炀没有被房梁上的红衣鬼干掉,也会在接下来的大火中丧生,几乎没有给考生留任何退路。
但这显然不符合考试的设定,在六级系统里,没有不可解的困境,全都看考生有没有抓住细枝末节的线索。
池炀从腰间取下装着汴梁河水的瓶子,从头到脚把自己淋了个遍,他的头微微仰起,水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滑入修长的脖颈间。
火场里的火苗蔓延到屋内,烧断了门框和一部分房梁,书房轰然倒塌一半,榫卯结构在熊熊烈火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几乎是摧枯拉朽地被烧成焦黑的碳。
如此猛烈的火焰,按照常理说,早就把他身上的水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