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狰狞的表情一怔,双手还比成爪子的样子放在脸颊旁边,她错愕地张开嘴巴,脱离预想的现实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怎么不怕她?
东莱咬住嘴巴,憋得脸通红。
“妈妈……出门了。”她小声回应,忸怩不安地退后半步,但是压不住好奇,抬头看着莫溪飞。
“这样啊。”莫溪飞蹲下身,“那可不可以先让我们进去,我弟弟他好像有些受凉,身体一直在打颤……”
说着他放松了压制的力道,脸埋在他颈窝的双头人一转头就和小女孩四目相对。
“啊——”东莱低叫出声,脸上迅速露出安心的笑容,“你弟弟也是畸形人吗?”
“是的,因为他是畸形人,小时候就被家人丢出去,等我回家时已经没有他的身影。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但……”莫溪飞垂下眼睛,似乎很是难过,这让东莱手足无措,“但他被丢在野外,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忘记了我,也忘记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像个动物一样活着。我决定带着他一起离开,可其他地方的人并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了一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谎话信手拈来,莫溪飞不由想到他当私生子那段时光。优裕的生活条件,刻意被培养的野心,让他和其他不被重视的子弟一样费劲钻研,企图有朝一日能踢开私生子的名头。
现在想想,他谄媚的模样落在知晓他身份的人眼里,是何其可笑。
莫溪飞表情不变,只是手不自觉握紧。
一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孩子听完他的讲述,眼眶涌上泪花,根本顾不得妈妈的嘱咐,连忙踢开门后的东西,打开门让他们进屋。
“谢谢……”莫溪飞对着小孩的眼神总是柔软的,“你真善良。”
双头屠夫
东莱没被一个正常人这么夸奖过,红扑扑的脸上连带着那些畸形的牙齿都变得可爱起来。
屋内是简朴的陈设,橱柜里装着瓶瓶罐罐,门窗不远处的木桌上放着取下来的衣物,因为连绵小雨,室内的空气也湿润得让人烦躁。
东莱红着脸快速将桌上的衣物搂回卧室,然后将门后的椅子放在桌前:“你、你们先坐。”
“谢谢。”
莫溪飞弯腰将怀里安安静静的双头人放在椅子上,为了避免一松手他又趴回地面,强硬地将他的双手放在桌面用以支撑身体。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双头人对他的态度愈发纵容,从最初一抱在怀里就大吼挣扎,到后面给他穿衣也乖乖随莫溪飞折腾,现在让他手放在桌上,双头人照常咕噜几声,就转头四处张望。
东莱小心翼翼提着热水走过来,莫溪飞连忙接过,自己倒了几碗,先放在双头人跟前,自己才喝下一大口。
东莱坐在对面,好奇地看着双头人将脸埋在碗里用舌头舔。
莫溪飞解释道:“他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野外的动物,所以生活习性和人类不同。”
“他真可怜。”东莱撑着脑袋看他,畸形人不受正常人善待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她没有走出这个小镇,也没有在这以外遇见过正常人,对外界的幻想都是从大人嘴里一句一句拼凑起来。
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惨。东莱看着双头人,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怜爱。
“对了,这里是哪里呢?前面是不是有人居住?”
莫溪飞咽下干巴巴的面包,家里没人,也意味着这是个收集信息的好时机,一个小孩子——虽然欺骗小孩让他心里冒出一点点的愧疚,但自己又不会伤害她。
小孩子最容易交付信任,莫溪飞得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之后又该往哪个方向去。
“这是畸人镇。”
东莱只顾着看双头人进食,没注意在听见“畸人镇”三个字时,莫溪飞骇然的神情。
世界上有无数的畸形人抱团取暖,圈出一块不大的地盘生活在一起,但是有个叫“畸人镇”的地方,却成为一些恐怖故事的主体。
例如,一个疲惫的男人误入狭窄的甬道,步入宽阔地带后发现面前有一个小镇,他走近敲响了其中一扇门,等待他的却是不可名状的畸形怪物。呼救声还停在喉间,整个人就被无形的力量卷入屋内,门缓缓合上前,能清楚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咀嚼声……
生活在这个小镇的畸形人不会放过一个正常人,他们会剥下他的皮套在身上,以此来抚慰他们扭曲变态的情感;或者留下他们的头骨用来当作酒盏,混合着未冷却的鲜血一同喝下……那些杂乱的传闻无一例外充满了血腥暴力,久而久之,莫溪飞只以为畸人镇是杜撰出来的。
没想到……
他咽下热水,余光看了看除了外表有异,但神态和普通女孩一样的东莱,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是骗小孩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迅速偷看莫溪飞一眼,发现对方直直看着自己,脸上又忍不住发烫,她捏着裙角小声回答:“东莱。”
这边,双头人正喝着水,耳朵忽然一动。他抬起头,默然感应良久后,莫溪飞只看见一片白从眼前掠过,因为身上的衬衣,双头人跑到门口还踩滑了一脚,下巴狠狠磕在地上,却没像之前发出小兽似的低呜。
——他感受危险的直觉比在场所有人都来得敏锐。
莫溪飞也从椅子上站起,立刻抬步去追,可才踏出门口,身形就不由得僵住。
“妈妈!”
身后赶来的小女孩脸上扬起微笑,展开双臂往前,越过莫溪飞没几步,就被很多双手搂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