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喜欢有违伦理纲常,却也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听到贺卿的那些言语时他自然欢喜,可他是君王,又岂能屈居人下?他不愿去提起甚至于迫切地想要忘记的那段过往,却被贺卿一再提及,可即便如此白青岫也不能拿他怎样。
于是那日黄昏,他便说了句:“所以呢?
朕是天子,你不过是一介宦臣,你配吗?”
白青岫嘴上这样说,可他早已心乱如麻。
贺卿不喜甜,也甚少用糕点果脯之类的食物,可如今桌上的糕点却都已不见剩下了个空盘,也没有人进来收拾,便知那些宫女太监们怠慢了贺卿,连午膳未曾备下。
白青岫立时恼了,却说不清是恼怒贺卿还是那些个奴婢,于是未到用膳的时辰便传了膳,强迫贺卿用了许多后又将在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换了一拨,那心情才算是舒畅稍许。
那时他便明白他是喜欢这个人的,极力否认也否认不了的喜欢。
“贺卿。”于是白青岫便将对方拥入怀中安寝,不论是气味还是温度都那样的令人安心。
贺卿的尾音上扬,下意识地应声:“嗯?”
白青岫微阖着眼睑,言语中有些疲倦的无奈:“你乖一些。”
你乖一些,不提及那段过往,我就光明正大地喜欢你,宠爱你……
或许对于白青岫来说,那段过往雌伏于人的旧事是他的逆鳞,是他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是藏在心底迫切想要忘却的伤口,是任何人都触碰不得的一段回忆。
他是君主,是天子,万人之上,又怎么可能雌伏人下,连他的喜欢和宠爱都像是施舍。
贺卿应道:“好。”
是夜,他们相拥而眠至东方既白。
贺卿倒是丝毫没有被囚禁的自觉,陛下日理万机,他也自得其乐,从犄角旮旯里掏出来册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即便是大难临头了,他也能云淡风轻,更何况是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在贺卿彻底了解了殿下的情意后,他也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情意,过程自然是有些剑拔弩张的。
而他不想和对方来一次心平气和的交谈、一次表露心意的剖白吗
当然不是。
若他们之间是平等的话,贺卿不介意放低自身去做先妥协的那个,可他们之间不是,对方握有绝对的权势地位,若是他想便可以将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打入深渊,对方那样高高在上,他的喜欢又何尝不是施舍?
人心易变,何况是坐在那样的高位上?他喜欢自己也并不代表着信任,而这不知深浅的喜欢能保证他顶着天下臣民的非议不纳后宫断绝后嗣吗?
对方所拥有的太多,贺卿不想做权衡利弊之下被委屈被放弃的那个。
贺卿的喜欢或许称得上一腔孤勇,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底线。
在交付了真心的同时也就交付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利,万事皆可以退让,但在这场感情的博弈里先退让的必须是殿下,否则……
他的殿下牙尖嘴利,贺卿拿那些话去刺对方却是刻意为之。
思绪回笼,贺卿的目光移向随侍在不远处的小太监,他懒散的向人招了招手:“过来。”
小太监垂着眉眼行至贺卿的身侧温顺至极:“督主。”
“别这样拘谨,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督主了,只是陛下的娈宠而已。”贺卿一只手立于桌上支撑着下颚歪着脑袋问了句,“你叫什么?”
小太监答:“回督主,奴婢名叫张立。”
“倒也算是颇有姿色。”贺卿仰着头望着小太监,他明明坐在,却自带一股迫人的威压,那眉眼含笑,调侃道,“陛下好男风,也或许瞧得上你?”
那语调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不禁自问,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太监吗?为什么自己同他是那样的天差地别,小太监仓皇跪地叩首道:“奴婢不敢。”
“你要敢啊,你若是不敢,又怎么能够得宠呢。
你若是不得宠,我又该如何摆脱陛下?”贺卿侧身弯下腰来,他大发慈悲地抬起对方的下颚左右端详了一遍而后评价道,“瞧瞧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吶。”
那被刻意拔尖了的嗓音怎么就吓得这人瑟瑟发抖了呢?
其实贺卿注意这小太监几天了,或许对方是见了白青岫和自己的事,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着凭他的姿色也能入了殿下的眼,哪怕是一夜春宵呢?这爬上了龙床所能得到的是如今的他无法企及的。
可白青岫本就不是个好男风的,对小太监的一些举动无知无觉,又哪里晓得这是隐晦的勾引与暗示?
贺卿一开始觉得有趣,也就置之不理,可这次数多了,就碍眼起来了。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即便沦落至此,威吓一个小太监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不知为何这事传到了殿下的耳中便成了贺卿在寝殿中过于无聊,便开始调戏相貌清秀小太监以自娱了。
以至于殿下一张口便是:“督主这是旧疾复发了?”
贺卿无言,都道他豢养过的美人不知几何,可他这辈子也只贪图过殿下的美色,左右也无人相信,那便当是旧疾复发了吧。
,你算什么体己人?
春寒料峭,窗外烟雨迷濛,柳枝舒展着它的柔软,碧色的池水荡漾着微澜,燕语莺啼,那是冬日里没有的生机。
“就你这身子,还想着调戏小太监”冬去春来,长安早就不似那般冷,虽不烧地龙了,但殿内总是笼着炭的,饶是如此贺卿还是着了风寒,问及照顾他的宫女方知近日来他总要站在窗边瞧这三春盛景,他站了多久也就吹了多久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