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去看向居项栋——
其实居项栋虽然是居铭染居隐山那一辈的,却是这一辈留到现在保养得最好的。别的人可能不清楚,但居棋诺瓜吃得很多,他知道居楹一直对这位四叔有着不轨之心,想着有机会能偷偷尝两口。
不过可惜了,你这表面上看起来好相处的四叔,私底下却是个能把亲兄弟算计死的家伙。
居棋诺心底暗暗笑着,端起自己桌面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因一直在时不时地瞥向居棋诺,试图从居棋诺的行为举止中找到让自己觉得能在这个环境下更为放松的办法。只是居棋诺向来能在这类场合游刃有余,这是多年以来的积攒,他学不来。于是只能尽量让自己待得舒服些,心里暗示自己,居棋诺就在身边,什么事都不会有。
不过除此之外,因更多的还是在留意在场的人的眼神与行为。
——例如居应与居楹两人的眼神,就时不时地会往这边瞥两眼,但主要是放在居棋诺的身上。不过他们的眼神不干净,这是因能够看出来的。
加之在此之前他对这两姐弟的了解……
因一下子变得有点怒火中烧起来。
不过居棋诺非常适时地给了他一个让他冷静下来的眼神,成功把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是了,现在还在居家本家。要是有什么言行举止的差异,说不准就会影响到自己,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到居棋诺。
他倒是无所谓,居棋诺更重要些。
毕竟是居棋诺把他救回来的。
因变得越发平静起来,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也跟着居棋诺一起,看看居楹和居项栋想玩些什么。
而居项栋很轻快地就笑了起来,不太正式地伸手用手掌指向了因,露出一个微微混邪的笑容:“这位啊,怎么说呢……虽然没有做亲子鉴定,但我已经认定他必然是我的儿子了。某种程度上,他才是你们最小的堂弟吧!”
他说着说着,这话头又转移到了居棋诺身上:“棋诺啊,这往后,你可就不是最小的堂弟咯。让我算算,嗯……你应该是排第六吧?”
居棋诺吃着吃着瓜突然被cue,轻蔑地笑着挑了挑眉:“四叔,也就你比较在乎自己的排行吧?我是年轻一辈,我不在乎这些。反正堂哥堂姐遍地都是,今天我可以排行第六,明天可能就是第七、第八……说不准什么时候后头又出现几个新的弟弟妹妹,我的位分还得再往前推一下呢。”
他回给居项栋一个十分不屑的轻笑,随即继续专注于吃自己爱吃的。
这个问题好像瞬间就变得与他无关了一样。
但他说得没错,在乎位分的只有居项栋——当年他差点赢下了公章继承权争夺赛,他一直认为是辈分压在自己头上,才没能让居老爷子把公司交给自己。
而实际上,居老爷子就是偏心。
但居棋诺之前搞不明白,居项栋明明已经搞清楚这件事了,也已经很清楚居老爷子就是偏心于居铭染了,为什么还尤其在乎这件事。
直到他发现居项栋有追求过他妈妈。
哦……因为传统辈分必须老大先结婚是吗。
事情既可笑又可悲地发生在居项栋一个人的身上,过于戏剧化的人生让他看起来像是活得那么不真实。犹如扯线玩偶,又像过境小丑。
看着居项栋变换的脸色,因也插了一嘴,顺带给在场的好几个人补了一把刀:“不对吧,居项栋先生?我与你们有血缘关系是实实在在的,但当年和我母亲发生过关系的是你和居隐山先生两人……啊,这件事提起来真是让我心痛。”
能够自己揭开自己的伤疤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居棋诺惊诧地瞥了一眼因,被他回了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后,才缓缓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毕竟现在的局势还用不着这种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伎俩。要是计划顺利,相信之后也不需要。
但因这一把刀一下子就插在了至少四个人的心上——其中居应与居楹的反应最大,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居隐山,眼神凶狠又尖锐,甚至连带着空气中都浮现出浓浓的仇恨意味。
而突然间被因反杀了一手的居隐山明显是有些被杀得措手不及,刚喝下去的茶水瞬间堵塞在喉管里,不上不下的憋着难受,也没人来给他拍拍背。还是他自己顺着自己的胸口半天,才总算是把自己这一口气给顺下来了。
要不然,这场家宴就得变成居隐山的送葬宴。
但居项栋表现得非常平静,愈沿像是早就知道了因会是这样的说法。
与其说,他担心着因的反驳,倒像是在期待着因的反驳——这个时候,他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转头看向另外的三个人,等待着新的闹剧上演。
“爸爸——”居楹挑着眉,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居应倒是比居楹要轻松无所谓些,但更多的是冲因瞥多两眼,随即用抱憾的语气开口:“唉,本来家产就不多,要和姐姐分也就算了,接下来还要和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分吗?这也太没意思了。”
说完,又非常顺手地干了一杯上好的红酒。
居棋诺眼皮子抽抽——这家伙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先注重享受。
当在场的人都等着这场闹剧的持续时,突然,桌子最角落的位置,有人发出了微微的女声,轻柔得像是从来不存在——当然,她的存在感在这场闹剧与鸿门宴之中实在太低,大家差点都要忘了这场家宴上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