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衣服后,我跟栾奕聊了一会儿,我问她家里还有哪些人,她说就她一个人。我问她母亲呢,她说她母亲不允许她回去了。我说等台风天过去,我得登个门,她说不用,她母亲把她卖给媒婆了。
停顿了良久。
她问我前一任妻子什么时候死的,我说一年前,掉江里淹死了。她问我她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就是闲不住,她长了一双奴才手。她问我什么是奴才手,我说就是手指粗大,手腕宽,这种手有力气,闲不住。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细又长,“我也会帮忙干活。”
“不用你干。”
回到家后,她好像也要把自己往“闲不住”方面发展,跟在我身后,进了鱼库,问我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不用。”
“那我去做饭?”
我怕她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就说行。
晚上,台风来了,村里忙成一片,家家户户都把牛赶进地窖,封锁大门,我把鱼库锁好,进了小楼,栾奕做好了晚饭,我坐下的时候,一根树枝正好被刮断,倒在窗前。
栾奕吓了一跳,我挪到她旁边,“正常,台风天总要倒些东西。”
“那些牛怎么办?”
“家家都有地窖,赶进去就行了。”
“那你家有吗?”
我夹的一块鱼片掉了。
她敛了敛下巴,重新问:“那我们家有吗?”
“没有。”
后来,有关家里的东西,她总是下意识地说“我们家”,但那天鱼片掉了,并不是因为她这个叫法。
半截烟蒂
这场台风比以往持续得都久,家里的蔬菜吃完了,就顿顿离不开鱼。连着吃了一个星期,栾奕闻到鱼腥都吐了。
我看着外面雨的势头小了一点,就说:“我去老张家看看有没有蔬菜。”
她拉住我,“不用,天快黑了,倒下的树枝都把路堵死了,下点面条吧。”
她的掌心压在我胳膊上,有些凉,但细腻的触感却顺着皮肤往骨子里渗,“冷不冷?”
她摇头,但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
随着打喷嚏的这个动作,她的指尖在我胳膊上划了一下,有点痒,我握住她的手,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也许想到了什么,又把手伸了回来,我没握,“去楼上多穿点衣服,晚饭我来做。”
外面的风还在不停地刮,树枝倒了一根又一根,整个青黎村被风雨卷得毫无生机。
我看了眼橱柜,不吃鱼的话,里面的干粮还够支撑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