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瓜皮、干桃核。不会被人半路上扔了吧?
姬无虞顿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燕景一次都没送过礼物给他。原来是因为她送的果蔬时鲜,从净山门千里迢迢运来南理,都被驿站的人扔了。他确实给她留面子,几岁的他觉得男孩子不该伸手管女孩子要礼物,所以每个月都眼巴巴地盼,希望她能送他什么。结果就是一次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姬无虞柔声问:“还冷吗?”
燕山景坐起身体,她说了半天咸鸭蛋,盯着鸭蛋黄似的日出,好像真的吃到嘴里了,古代有人望梅止渴,现在有长歌长老说咸鸭蛋充饥。
她没意识到,他问她冷不冷,就是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继续抱他取暖。
她摇头:“没刚刚那么冷了。”
姬无虞看向别处缓解尴尬,他末了还是按捺不住:“你那个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是你之前说的那样,很温柔?不是吧。”
既然说起来了,所以被问这个,燕山景也不奇怪。
“嗯……不好说。”
“他是个好孩子。”燕山景谨慎措辞。从四岁到九岁,可不就是孩子吗?
燕山景很诚实,她认真描摹她心目中的姬无虞。她不能违心说对方的坏话,但是也不想说得太暧昧,毕竟小司在这呢。
“我年幼失怙,是师父照管我长大,所以那会收到他的礼物,心里总是很感动,毕竟远方有个人惦记自己。”
姬无虞抿了抿嘴,从五岁到十岁,他惦记了小景五年。
“但,也莫名其妙……因为他太热情了。我很不理解,我们素未谋面,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好感和热忱?”
因为爷爷教育姬无虞,他必须要对小景好。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小景是他未来的妻子,他有义务关心她,爱护她。
姬无虞又抿了抿嘴,那几年,他是由两个老人带大,时不时来看望他的大哥跟他差了十几岁,老人喜欢安静,大哥也不爱闹腾,他更没什么同龄朋友。远方的小未婚妻,也是派遣寂寞的寄托。
燕山景挠了挠脑袋,真没想到,她会在小司面前剖析她对姬无虞的感情。燕白不知道,师父不知道,甚至是和她最要好的观棋都不知道。
“我从小就很有天赋,教我练武的有好多师父,师父们决不允许我懈怠。我每天都在上课练武,从早到晚,没有一口气的时间可以喘息。而且我当年识字不多,十二岁后才认真念过书,他的信太长了。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我真的没时间,也没耐心看完。”
果然不会看完……亲口听她说出来,姬无虞还是陷入了当年的伤感中。他的信很长,小景的信很短。
燕山景发觉小司的低落,她是不是不该在他面前谈姬无虞?燕山景虽然绝不会把自己评价为情场高手,但应该也不算很不解风情?
小司,对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吧。未婚夫的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
“总而言之,他很乖巧,也很缠人。可我读信时,就觉得他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古板,一本正经的。我不是那种性格,所以我们……”
小司打断了她:“我了解了。”
燕山景始终无法将坏脾气的傲孔雀小司和未婚夫姬无虞联系到一起,正是因为他几岁时在信中的形象太乖了太正经了。另外,她也觉得燕白的推断很有道理,她心中的未婚夫样貌应该不太出众,也许是个浓眉的小方脸?
并不是等闲变故世人心,也不是孩子一天一个样,姬无虞这辈子也没有循规蹈矩过,他是最离经叛道的姬氏孩子。大哥稳重,三弟乖巧,他夹在中间,一直都格格不入。只不过,当年他初开蒙,是祖父教他写信,所以措辞格外庄重老成。
聊了一会,天亮了。红霞满天,金乌出山。
两个人继续赶路,都想起了李家夫妇,他们在李家住了两天一夜,根本来不及报答人家,就目睹了人间惨剧。
燕山景赶了路以后,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凝视小司的背影,他是九蛇山并肩前行的伙伴,但是出了山后呢?他那么了解天巫神,且被教众追杀,他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人。她也是。他们可以结伴走完这段路,山外的路,可以一起走下去吗?答案显然是不能。
她和小司,怎么会越界这么多?她居然会跟他说姬无虞。
燕山景心事重重低头赶路。
山路还是很滑,姬无虞回头伸出手:“牵着我走吧。”
燕山景递出了她的长歌剑:“还是避嫌些吧。你握剑柄带我走。”
小司拧着眉毛,燕山景有些后悔,但她不会收回她的话。燕山景不得不承认。在一次又一次的逃亡里,她交出了她的信任,她甚至在一寸一寸让出她的心。
这很不妙。一寸都不可以让,因为她要回到净山门的生活中,那样平静祥和的生活里,不能有一个司青松。
趁纠缠不深,回到原点。
姬无虞愤怒又不解地看着她:“你现在想起来避嫌了?”
燕山景低头:“最开始避嫌的人是你。你忘了你的未婚妻了吗?”
小司大怒:“我的未婚妻在哪里呢?你叫一声,她答应吗?”
“你强词夺理。”
“你莫名其妙!”
“又要说我是坏婆娘?那我就是。”
“你为何反覆无常?”
“身处逆境,就算肢体接触不能控制,但其他可以控制。你应该控制控制自己。”
“你不会觉得我看上你了吧!你这种一会一个主意的女人,我绝对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