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钗最先探头探脑地出来,看了看远处的景象不自觉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这地方如此破败,有些惊诧似地,然后轻声细气地冲着帘子里道“小姐,我们到了,阿钗扶你下来吧”
她扶着车门下来,一双小手连陆凝的胳膊都拉不住。
陆凝掀开帘子,摆了摆手,示意她站开些,自己猛地跳了下去。
陆府旧宅多年未曾住人,院子里荒芜又破败,四角的墙垣有些塌,可以看见四周的林木绿盈盈的,长得十分旺盛,偶尔几株枯木枝桠在夏日的热风里飒飒作响。
他们走进去,见院内地砖里长出来的草植有些正茂盛,遮掩了整块地面,有些却是枯败地趴在地上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陆凝想,这真的是残断壁,荒凉的紧!这地方真能住人?
江叔在一旁含笑,像看出了陆凝脸上明显的质疑,道:“收拾打理一下,还是可以住的”
阿钗低声嘟囔着:“这么破,怎么修?三姑娘怕是连银子都缺乏的紧吧”
可不就是?陆凝自幼时起每月攒下的月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这一顿挥霍的。
好在江叔此时说:“小姐不用担心,小人会些木匠砖砌的活儿,这些事都不打紧”
尽管如此感叹,但日头已过,他们还要赶紧在天黑之前将东西安置好。
于是陆凝吩咐了阿钗一同帮江叔把行李挪了进来——她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加起来总共不过两个红木箱子。
二进的院子除了一个正房,还有两间厢房和几间耳房,陆凝将行李收拾好后天色已经暗了,冷锅残灶无从下手,只得吃一些路上的干粮解饿。
陆凝道:“幸好早上还剩些饼子,今天先凑合吃些,明日再想办法吧”
阿钗颇有些不情愿,手里拿着饼子有一口没一口嚼着,嘴角扯着,不知在想什么
。
陆凝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想到院子这般破败的情景,陆凝头一回感叹生活不易,自己之前约莫是乐观过了头。
不多时几人吃完了饼子,她对阿钗和江叔说“赶了一天的路,今天早些歇息,明日还有的忙呢”
江叔和阿钗道:“是”
他们照例住在旁边的耳房,阿钗将正房稍微收拾干净了些,大致可以住了人,
她皱着眉忍不住说道:“小姐,这样的房子怎么住的了人?未免也太破旧了些。看这样子,怕是连个大些的风雨都挡不住”
陆府的柴房都比这宽敞干净!
陆凝扯着身边床上落下来的穗子,说:“毕竟是旧宅,自是比不上陆府,不过已经是比着旁的屋子好许多了”
他们来时,瞧见路旁低低趴着的屋子,大多以黄土筑成,没有半块青砖奠基,岂不更加凄惨?这宅子好歹还是青瓦白墙,足以抵挡风雪了。
她苦中作乐似地:“好啦,今日就先将就将就,明日寻些人和江叔一起好生修缮一番,其实还算不错啦”
阿钗抿着嘴,看起来十分不高兴,陆凝无奈,这小丫头,看起来怯懦,小心思倒是不少。
阿钗收拾完就回去休息了,夜色已深,陆凝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既是放松,也有些迷茫。
这么想着,她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村里人听说村里来了新住户,都有些好奇。次日一大早,陆凝刚走出门口时,便看见村里的人故作经过,看着她这门户,似有若无的打量着。
一挑着水桶的妇人经过,问:“你是新搬来的住户?”
陆凝好脾气的回道:“是的,昨日刚来”
“你住在这宅子里,莫不是京中那户陆家来的?”
陆凝诧异:“您怎么知晓?”那妇人说:“陆家一门,也就你们这一户在京里”
陆凝正欲问,就听那妇人解释着,庐山村是陆氏宗族之地,村中人皆姓陆,久居此地,只有陆文远那一门,早先年去了京中,后来听说做了官,渐渐与族里断了联系。
“怎么如今突然回来了?”她往门里探着头,“就你一个小丫头?”
陆凝道:“嗯,山里安静,我身体不适故而回来修养”她琢磨着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后母赶出来了?所以灵机一动给自己寻了个借口。
“哦,这样啊”那妇人挑着水没有放下来,又看了几眼才匆匆离开。
早上阿钗收拾了灶台后,看着一干二净的灶台发愁。
“小姐,我们吃什么啊?昨日的剩的干粮可是一点没有了”
听到没有吃的,陆凝上了心,她在灶台边摸着下巴转了一圈,说:“你去拿些钱,去和邻旁的住户换些米面回来,也好应付几日,待修整好,我们去买些粮菜回来”
于是阿钗拿了些银子,到去外面和人周转去了。
幸而不多时借到了手,她简单熬了些粥摆在院中桌子上,陆凝简单洗漱过后捧着碗喝起来。
阿钗声音稚嫩,她看着陆凝一碗清粥也喝的这般满足,不由说道:“小姐你倒是适应的挺快,一碗粥您就这般满足了”
陆凝看着那粥,说:“这不比没得吃要好?”
吃过早饭,他们将院中的杂草清理了干净,又打水清洗了一遍,此时看起来顺眼多了。
阿钗又和江叔一起,将几间主要的房子清扫收拾了一遍,拿着布擦擦洗洗总算干净了不少。
这些做完以后,已经是两三日后。
陆凝吃着饭,想起自己屋子里放着的一个小盒子,那里面有她积攒下来的银子,一共百十两。“百十两?”陆凝心中盘算着。
这是她在陆府时每月省下来的月钱。这些钱放在京城那些夫人小姐手里,可能就是一副头面的银子。但在这个银钱按铜板来算的小地方,已算不少了,至少能支撑她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