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权维康颔首。
沈怀昭细细打量了他片刻,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只好暂且当做他是真信了,既然如此,那有几句嘱托就不得不说。
挺直腰背,沈怀昭在莹珠不解的神色里往前走了几步,绕开挡路的餐椅,靠近权维康,回头给了莹珠一个眼神。
莹珠立刻回头,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歘的一下拉开门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检查了一番有无旁人。
风平浪静,莹珠朝沈怀昭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
权维康从这一连串动作中嗅到了一些不妙的气息,心缓缓沉了下去。
时辰已经不早,她虽然在偏屋,但随时可能有人来禀报消息,确认外面无人,沈怀昭压低声音,飞快在权维康耳畔说道:“近来朝堂不稳,你既然住在沈家,很有可能被一些人挑中,成为马前卒子,考试用品会提前备好,无须担心,只是入了考场,权公子务必谨慎些,必要时闹大也无妨。”
权维康第一次听说此等秘闻,涉及春闱前程,他再也绷不住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大惊失色道:“何人密谋,陷害沈公?!”
这哪里能说。
沈怀昭冷下脸,疾声道:“出了此门,你当没听过此事,切莫声张。”
权维康却冷静了下来:“是害文祥那人是不是?此等腌臜手段,也只有那等藏头露尾的卑鄙小人会做。”
他倒是猜准了,沈怀昭叹气:“你既然已经猜到了,还非要找死干什么,噤声,不要再问下去了,也别说报仇,现在的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还望权公子斟酌清楚。”
“如果你非要寻死,等你离了我沈府,我绝不阻拦。”
狠话放了一箩筐,沈怀昭望了眼失魂落魄的权维康,准备找机会跑路,恰好此时守在门边的莹珠冲她竖起一根手指,自己又拉开门,笑盈盈的问道:“可是有事?”
门口正准备敲门的丫鬟手还悬在半空,看着眼前忽然出现莹珠,愣声道:“莹珠姐姐,刚刚门房传话,世子殿下人已经到了,按着姑娘先前的吩咐,正接了人往里来。”
沈怀昭惊讶:“他都来了?”
正门到她院中不过一炷香功夫,没空再在这里多说,沈怀昭匆匆和权维康道别,吩咐小丫鬟好生把人送走,她隐隐焦急的提着裙摆,立时消失在门边。
丫鬟俏脸微红,来到权维康身边,轻声道:“权公子,奴婢送您。”
“多谢。”
门边鹅黄色的锦帛随着少女的离开而不见踪影,权维康挪开目光,朝丫鬟礼貌的笑了一下,跟上她引路的步子,亦步亦趋的往院外去。
那边沈怀昭已经回到了卧房外间,鬓发早上挽的松散,禁不住跑动,发尾的钗子略微发松,挂不住长发,沈怀昭被莹珠一把压回妆台前,拔出簪子,试图重新簪发。
时间紧张,算算时间祝祁安应当快到了,沈怀昭发量本就浓密,眼下去了一根簪子,本就外往□□斜的发髻歪的更加厉害,眼看着就要散开。
这样子根本见不了人。
沈怀昭透过镜中看了眼手上动作不停,额间却急的冒汗的莹珠,忽然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直言道:“别忙活了,干脆点,把头上的簪子全取下来,直接披发得了。”、
莹珠咬着牙不答应:“哪有这样子见客的!”
知道她犟,沈怀昭叹口气,也不多说,拉着莹珠衣袖直接把背后站着的人拽下来。
镜子里倒映出两个年轻少女的影,沈怀昭指了指镜里发髻彻底外歪到一边的自己,转头问莹珠:“你觉得这样就能见客了?”
莹珠直面镜子里一塌糊涂的发型,沉默了。
沈怀昭:“拆不拆?”
莹珠憋屈的点头:“是得拆。”
两人达成一致,沈怀昭乖乖的坐着,手却捧得高高的,接着莹珠递过来的各种发饰,莹珠专心致志的取着头发上泛滥成灾的饰品,眼睛快看瞎了,才差不多取完。
手执玉篦从沈怀昭发丝顶端落到最后,沈怀昭刚梳完发丝,就听外面有人匆忙来报:“姑娘,永王世子来了。”
沈怀昭摸了摸轻松不少的脑袋:“请他进来。”
醋意
祝祁安时隔多日,又一次来到了这间令他魂牵梦萦的屋中,视线扫过屋中的陈设摆件,与第一次来时的紧张不同,他眼下心情不错,还有心思想那只白玉马是不是换了位置。
喉咙里隐隐约约的痒意仍在,祝祁安借宽大袖子挡住嘴唇,掩下了喉中的咳意。
如果被沈怀昭瞧出来自己仍在病重,却急不可耐的上门拜访,她怕是要生气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又荡起三分醉人的清波,眼光流转间宛如皎皎明月,明光粲然,奉茶进来的丫鬟猝不及防看见,霎时间红了脸颊,连话都不敢说,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踏出正屋,丫鬟两手空空,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转头与旁边眼巴巴望着的同僚埋怨道:“怪不得你非要叫我去,世子殿下长成这般模样,哪是你我可以看的。”
说完,小丫鬟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今日险些冒犯仙人,还望神仙老爷网开一面,千万别扣她功德。
此时屋里,氛围却不容乐观,沈怀昭抚顺发丝,挥帘而出,没走几步就看见规规矩矩坐在软榻上的祝祁安。
许是因为腿长的关系,祝祁安只坐在软榻边缘,双腿没有放在足凳上,而是自然的搭在地上,听见珠帘撞动声,绷直腰背的青年立刻偏头望去,对着满面不善的沈怀昭微微一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