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正要出门的沈怀昭,莹珠神神秘秘的贴近她,低声道:“姑娘,不如这样,待会儿我来负责刁难他,吸引他全部注意力,这样他如果真要打人,也会冲着我来了。”
沈怀昭倒吸一口凉气:“不至于吧”
陈言
偏屋。
主家尚未来,屋里一片寂静,丫鬟莲步轻移,踮着足尖捧着茶点缓缓放于桌上,轻声道:“权公子,按姑娘吩咐,请您先用些茶点,她随后就到。”
“放下吧,多谢你。”
权维康温声道谢,脸上没了昨日的严肃,反而显出几分文人的俊朗来,丫鬟一不留神瞧过去,脸猛地一红,连忙道:“不麻烦,这是奴婢应做的事情,您先慢用,奴婢就在门外,有事您唤我即可。”
心神摇曳的小丫头红着脸走了,权维康看出她面色有异,但并不在意,平静的眼神轻移到桌上茶点上,沈怀昭可能是真怕他无聊,足足上了五六种点心,供他打发时间。
糕点都是富贵人家的常见品种,其中的樱桃酪,蝴蝶酥等在昨日宴上也有见到,权维康目光一一巡过,巡到最后时却忽然顿住。
白瓷的玉盘中呈着乳酪秘制而成的白色软糕,上面撒上一层细如冬雪的糖分,软弹弹的,他还记得昨日初尝时的口感,入口便化作绵绵乳酪。
这是白□□酪糕。
权维康瞧着这盘远不如周围精致的糕点,有些发愣,昨日他坐在沈相身边,满腹心思都落在了沈相的问话上,吃食只随便挑了面前的几盘菜,随便填了几口。
那几盘中便有这道白□□酪糕。
他家世寻常,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也供不起这些精致茶点,第一次吃起口感这样好的糕点,他用完一个,没忍住,又用了一个。
居然这也被她看在眼中?
权维康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又有几分歉疚,但仅仅冒了个尖,就被他压了下去,看着糕点心烦,他索性扭开眼,打量起偏屋陈设。
还没打量完,门口处便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权维康敏锐的往门口望去,先瞧见了一个小丫头,脸颊圆鼓鼓的,憋着嘴满眼戒备的望着他。
等那个小丫头先进屋,权维康才看见了沈怀昭。
与昨日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的装扮不同,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长裙,头发歪歪的挽成一个发髻,几缕发丝垂下,反而显得温婉柔和。
小丫头像防着洪水猛兽一样,护着她家姑娘到了他面前,明明眼中还有些怯意,却抢先开口质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您约我家姑娘见面,是有何事?”
沈怀昭无奈的喝住她:“莹珠。”
一把将莹珠拉到身后挡住,沈怀昭对着权维康,礼貌的笑了笑:“她平日被我宠坏了,还望权公子见谅。”
表面上是斥责的话,但其中的维护之意权维康哪里又听不出来,略带神奇的瞧了一眼面前感情甚笃的主仆二人,权维康摇头:“没关系。”
说完三个字,又不说话了。
权维康是满腹心事,无从开口,但沈怀昭不是啊,距离和祝祁安约好会面的时间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他昨日还在发热,又伤了额头,今日就匆忙上门,身体能养好才是见鬼。
心里虽然气祝祁安把她说的话当耳旁风,但也不能让他撑着病体多等。
沈怀昭心里直叹气,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先一步开口道:“权公子,明月楼前一别,许久未见,没想到却在家中重逢,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请问你来沈家,究竟所图为何?”
权维康似乎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冷峻的表情都有一丝碎裂,他望着沈怀昭,答非所问道:“沈姑娘说话,总是这么直白的吗?”
还不待沈怀昭接话,躲在她身后的莹珠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人设,赶紧蹦了出来,气势汹汹道:“我们家姑娘问什么,你答什么!哪儿有这么多废话!”
莹珠一边说,一边抛给沈怀昭一个骄傲的眼神,沈怀昭头疼的揉了下额角,只觉得答应莹珠的自己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权维康彻底惊了,瞧着面前色厉内荏的小丫头,和满脸头痛的沈怀昭,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圣人言观迹不观心,看一个人的品格如何只看他对周围人如何即可,这小丫头行为肆意,沈怀昭却还能够包容,言行间并无责备之色,已经是难得。
她不是那口蜜腹剑,包藏祸心之徒。
权维康这些日子几乎要被歉疚压垮,午夜梦回之际,除了总是梦见好友的尸身之外,他还总是会想,沈怀昭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救孙文祥。
如果是因为自己轻信旁人,导致好友一家迎来了灭顶之灾,他万死难辞其咎,但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拖着凶手下地狱。
好在她不是。
权维康放松下来,眉宇间的戾气一夕之间散去大半,他望着沈怀昭,平静道:“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沈姑娘当日说要救孙兄的话,是否出自真心,请姑娘放心,我对沈家并无恶意,亦知晓太子无辜。”
沈怀昭蓦然皱眉,冷声道:“那你是怀疑我,和那真凶有勾结?”
权维康全然不惧,昂首振声道:“是。”
沈怀昭气笑了,想要和他辩驳一番,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信誓旦旦说要救人的她,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人是她,权维康的怀疑,似乎不无道理。
孙文祥的死,他们谁都无法释然。
沈怀昭静默了一会儿,想要与他解释的心渐渐淡了。
垂着脑袋,沈怀昭盯着鞋面上晃荡着的裙摆,织金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点缀在裙摆上,沈怀昭想了想,解释道:“我并未与人勾结陷害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