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珠知道她在问什么,垂头道:“世子殿下下午来过一趟,知道姑娘不在家就走了。”
沈怀昭皱眉:“就没说什么?”
莹珠摇头:“门房说没有多问。”
沈怀昭沉默下来,摆摆手让莹珠出去。
屋里回归寂静,因为没有开窗的关系,连风声都没有,沈怀昭安静地转了个身,不知为何看向了书架上放的绿绮。
每天都被精细照顾的古琴如今越发油润,即使没有光落在琴上,也能看见流光转动,她应当没有辜负祝祁安,把他的爱琴照顾的很好。
无论再忙,只要她在家里,绿绮的日常照护都是她亲自来做,照顾一只千年历史的古琴不是一件容易事,动辄就是一个时辰。
沈怀昭忽然有些累了。
踢下脚上的绣鞋,沈怀昭倒在软榻上,默默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夕日余晖透过大开的棱窗落在她脸上,有些刺目,但沈怀昭没有力气关窗,索性用手臂遮挡太阳。
少女还穿着宽松风流的广袖青衣,因为要出门的缘故,腰带束的极紧,歪着身子时显得身姿更加单薄瘦弱,细弱的手腕架在眉眼上,瞧着只剩下一支伶仃骨肉。
比起几个月前初醒来那日,她清减了太多,多到连家里人都担忧她身体,一天三顿红枣血燕的补,生怕她哪天真的病倒。
但只有沈怀昭自己知道,没有用的,除非有一天她真正回忆起过去两年的一切,不然她永远觉得无所适从。
明明是自己的身子,她却觉得自己像个小偷。
祝祁安喜欢的到底是两年前趴在假山上偷看他的小姑娘,还是那个名满盛京的宰相嫡女?
明明睡在日光下,身子都被照的暖洋洋的,但只要遮了眼帘,所有的温暖霎时间都消失了,她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照彻不见。
偷来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她不想猜祝祁安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也不再强求要见到他的眼睛,证明过去一切不是一场梦境。
沈怀昭冷静的琢磨着,得抽个时间让莹珠把绿绮送到他府上去,虽然祝祁安肯定不会肯收,但只要莹珠放了就跑,难不成他还能不管?
然后他们就可以再无瓜葛。
眼下朝堂风起云涌,她可以趁势回归内宅,像过去那样做一个开心快乐只是偶尔孤独的小姑娘,她应当还会梦见祝祁安,但也只是像梦见月亮那样。
她不是祝祁安喜欢的那个沈怀昭。
催促她成熟的改变尚未发生,既然想不起来,她大可以回到两年前,只做那个怕极了麻烦,没什么大志向,喜欢躲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昭昭。
打定了主意,沈怀昭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门帘忽然叮铃作响,有人轻轻进了屋子,沈怀昭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放下手,望向门口,就看见满脸纠结的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