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明天你真的不想进行仪式,不妨大胆一点离开,研究院永远欢迎热爱科学的人。”
阿塔的话盖过了南湫和鹿书白,来不及再次开口,阿塔便提着水桶走了。
于怀安着急:“鹿书白好像没听见,你说的方法真的管用?”
南湫干脆摆烂:“随口一说。”
能不能真的用水恢复并不确定,而且听见了也未必有用。玩偶的身体动不了,不能自主跳进水里。
于怀安:“……”
旭舟和阿塔分别,然后拿出于怀安的订单继续往长廊深处走。
雨声逐渐变大,直至能听到雨点落地。噼啪声响如瀑布,南湫光是听着都觉得这天怕是破了个洞。
旭舟在大雨前站了许久,看不到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怀安哀叹两声:“如果真像他们说的,连续三年大雨都这种强降水量,那这个城市不得早淹了?”
南湫听了一阵,总觉得旭舟站在这儿是想尝试着穿过雨幕。如果这样的话,他倒是能借机触碰雨水。
可惜这人站了十分钟后又走了,拐了个方向到达于怀安订单的住户前,把今天最后一样东西送进户主报箱。
于怀安先前还担心人都走后无法探讨,这会儿倒是担心起正经问题了:“兄弟,你就这么走了?我要是被人用了怎么办?哎,想想办法,我还没谈过女朋友!”
南湫想帮忙奈何有心无力:“你就当是一场意义非凡的旅行。”
于怀安急得差点儿破音:“谁旅行变这种东西?旅游达人?南湫!”
于怀安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是旭舟离开了。
这人没第一时间回庄园,而是在长廊里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发愣。
南湫莫名能理解此刻的旭舟,他当年出走时也是这种举棋不定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的心情。有时候没钱了,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将就一晚。
拉链被拉开,旭舟把手伸进包里将南湫拿出来。
深夜的长廊里一个人也没有,视野昏暗,路灯也不似他所生活的城市那么明亮。
南湫大致看了圈,这里的建筑物确实像极了18世纪的欧洲风格,但除了贵族外,普通人的穿着打扮又都偏向于新世纪的简单轻便。就比如在火车上旭舟穿着的运动风休闲服。
两人身下的长椅是镂空花纹设计,黑色外漆有一部分掉了,看得出来年份久远。长椅之后两百米的地方有个火车站,与他们下火车时的站台模样非常相似。不过时间太晚,购票口已经关门。
旭舟离家出走,所以他们才会在火车上相遇?
不知道为什么,从鹿书白说时间、空间、世界都不一样开始,他现在思考问题的脑回路多少有点儿异于常人。
“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沉默许久的旭舟忽然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南湫给整无语了。
旭舟低垂着眉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有种快要接近崩溃边缘的死气:“我能听到你说话。”
南湫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犹豫片刻后问了句:“你做的仙女棒是不是叫于怀安?”
如果真能听见说话还能交流,那之后的事反倒方便了。
显然,旭舟并不能听到,言语间略过他的问题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我不相信光影教会,但其实,也不太相信阿塔说的。如果从一个教会出来后只是进入到另一个名字不同的教会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阿塔是个很有目标的女孩儿,漂亮、开朗还很聪明,我……我知道我不配。她靠近我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可怜,哪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南湫这么多年一个人独惯了,很多地方走走停停,遇到的也都是些过客般的朋友,给人当倾诉垃圾桶还是头回。
“南湫,你给我指条路,回去还是离开?”
旭舟的眼底蓄起了水雾,放在腿上的南湫戴着修好的金丝眼镜,浓眉瑞凤眼,高鼻红唇的五官不比鹿书白差多少,就是制作的时候皮肤偏小麦色了点儿,没有鹿书白看起来那么少爷气。
这是他做过最满意的玩偶,不够完美,眼神还有点儿落寞。每次欣赏南湫时都觉得是在看自己。
“我妈妈这个人对我有很强的控制欲,但好像为人父母都会有这种现象。可除此之外她确实对我很好,也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我很糟糕啊南湫,如果我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又或者是个很会赚钱的商人,也许我妈妈就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约束。”
南湫不发一言。父母子女之间的问题永远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他自己就是个失败案例无法给出更好的答案。
“旭舟!”
长廊百米前的十字路口,母亲的男友满脸焦急地向他跑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旭舟很惊讶司机会来找他,毕竟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什么都不管的脾性。
他缓慢站起来,悄无声息地把玩偶藏在身后。
司机说话急促:“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你妈妈很担心你。”
旭舟低垂着头:“我出来送货,累了,休息一下。你们,不用找我的……”
“这都几点了?再过一小时天都要亮了。”司机言语责备,但说话时的语气却很温和,“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
旭舟应了声,跟在司机身后时回头望了眼火车站。还是差了点勇气,他没有勇气一个人离开。
妈宝男,那些人骂他骂得很对,他就是一个很无能的人,连跨出去独立的第一步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