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萝顿住,“什么?”
司道玄道:“你继母的父亲,新任户部尚书,未必比方文谦清廉正直,何况方文谦调粮,他难道真的半点不知情吗?”
杨萝眼神发冷,“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
“他自然也不干净,与虎谋皮,难道能有好下场吗?”司道玄警告道。
杨萝道:“那又如何?只要能达成目的,无论什么手段都能用。”
司道玄双目赤红,冷笑道:“是我看错了人。”
风陡然冲破窗户,裹着些许小雪落进茶水里,和茶水融为一体。
“不劳陈公子费心了。”杨萝不乐意同他多说,反正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理念不同,不必深交便是。
良久,司道玄从窗户朝外看下去,一把青色的伞随着少女的身影翩然远去。
司道玄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风雪飘簌,街上的行人匆匆赶回家,只剩杨萝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像一只孤魂野鬼。
司道玄的话在耳边环绕,杨萝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可是被他质问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着,叫她觉得很不舒服。
杨萝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在意旁人的想法了?
她只要走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道就好了,管旁人做什么?
用童尚书来扳倒方文谦,确实是驱虎吞狼,但这笔买卖值不值,还得她说了算。
“滚滚滚,我这里又不是善堂,你已经欠了我三个月的掠房钱了,再叫你住下去,我还活不活了?!”
房东一脚把书生踢出屋子,单薄的行李也一并丢了出来,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书生封在冰天雪地之外。
杨萝站在街道另一侧,看着书生抱起包裹,拍了拍上面占着的雪花,珍视地抱在怀里,冷得打了个哆嗦。
书生躲在屋檐下,看着漫天飞雪默默垂泪,又怕被人瞧见,只能低着头哽咽,眼泪都掉进雪地里。
杨萝有时候觉得自己心硬,手上沾了多少人命都不在意,有时候却也格外心软,唯一一次发慈悲,还捡回来荣恩这只白眼狼。
但是,看见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杨萝摸了摸头饰,只有一只玉簪还算值钱。
书生搓搓脸,捧着手哈气,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暖和一点,只是雪越下越大,冷气扑面而来,叫他躲无可躲。
书生把脸埋进膝盖里。
突然间,书生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替他挡住了风雪。
书生一抬头,只见一把青色的伞立在他头顶,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站在他身边,如同神女天降。
杨萝蹲了下来,将油纸伞塞进书生的手心中,又拔下玉簪,放在他的包裹上。
“天寒地冻,这只簪子约莫值几个钱,你拿去当了吧,够你支撑一段时日了。”
书生呆呆地望着她,连脸上的泪痕干了都不知道,待回过神来,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伞柄上残留的体温,昭示着她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