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阿廉看着他,“这扇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同时在外面时才能打开,如果我一个人离开,下一次门开的时候,恐怕就是我带着阿淳前来。”
阿健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看来我们就只好一起忍着饥寒到最后。”
“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好在镇上并不远。”阿廉提议道。
“然而我们或许并没有那么多时间。”阿健重新朝着屏幕前的椅子走去。
而当他再次浑身冰冷地坐下在那把椅子上,阿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过来。
“你觉得密码是出自哪里。”
阿健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她们是六个美丽的公主,而她们之中是最小的那个最美,她的皮肤光滑如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蔚蓝如最深的湖水,她和姐姐们一样没有腿,下半身是一条鱼的尾’,安徒生,《海的女儿》”
阿廉靠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将两条腿放了下来,琴匣斜靠在脚边,没有说话,倒是阿健自己说完就愣住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来。如果他没记错祖父那一代正好是六个女孩,而sirenaallaras刚好是最小的一个。
“过去老宅里的花房常年养着铃兰花,”他有些犹豫地说道,“祖父一直说是因为祖母喜欢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把自己的话打断,因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的一句话就质疑祖父母的爱情未免太过失礼,更何况真相如何已经死无对证,可能,或许,只除了sirenaallaras本人。
“你觉得她现在在做些什么?”他问道。
阿廉抬起右腿膝盖压在左腿上,两手握在一起圈在膝盖,“sirenaallaras的母亲是sauel先生的父亲在五十二岁时迎娶的第五任妻子,其婚前是个随商队旅行占卜为生的吉普赛女人,外界一度传闻她是个会魔法的女巫,并把自己的本领传给了女儿。”
阿健尤其不喜欢这种超自然的话题,皱起眉来,“你想说什么。”
“她能算准老爷最后死在我手上,”阿廉说道,“我猜,她兴许这会正在卧室里拿着水晶球看着,煮着蜥蜴汤给你下咒。”
“你这是怎么了?”阿健多少觉出了些不对,“突然这么向着她了,是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片刻的沉默,两个人隔着中央电脑互相对视,这一回却是阿廉先转过了头,不再看向他转而随便看着墙角附近的某块瓷砖。
“我肚子饿了。”他说道。
“说实话。”
“还浑身湿透地在这里坐了八个小时。”
“阿廉我们只有五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转移这些资料至少需要一天,我们还要花时间回程,”阿健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来,“所以你最好有话说话别浪费时间在绕圈子上面。”
阿廉短暂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看地上从自己裤脚流下来的水洼。
“阿淳拿到bonova度假村地下的‘人鱼’终端权限的那天也像这样,”他最后说道,“兴奋得不眠不休六个小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老爷让我去叫他,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也该叫叫你。”
阿健刚要开口反驳他只是坐了一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才发现距离他们离开那个水牢已经过去了足有八个小时。
突然一股后力十足的自我厌恶油然而生,zach和自己相似又总是笑嘻嘻的那张脸浮现在他脑中。
于是他开口问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七年前sauel先生带我和阿淳来到这里,请求把这台中央电脑藏在这里,”阿廉依旧看着那滩水,“我是以随行保镖的身份来的,但allaras坚持要让我知情,不仅如此,门禁的dna监测必须双重,其中一个必须是我,老爷原本是不同意的,我的身份不上不下,又难保不会反水,两个人僵持不下,直到阿淳开玩笑般搬出了过去科尔森斯坦的记忆催眠术,老实说,我当年学这一门的时候,绝没想过最后是用在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重要的信息都在我的脑子里,他们所选的三道锁却全都是你和我的关系。”
他当然想过。
第一,阿廉是他们留给他的一道保险,如果他必须要知道真相,那么最好有一个人,循序渐进地告诉他,并且在整个过程中都陪在他身边,越发尽心尽力地保护他于那些随着他知道得越多而变得越发庞大的危险,利益和荣誉能让人拼上性命,却只有感情能令人持之以恒。
然而又还有第二层原因,因为阿廉是作为和秘密信息组织‘人鱼’所对等的一样高级玩具交到他手里的,他的亲人们希望这个一颗梅子糖骗回来的少年能做到,这既不容易,也不光彩,甚至毫无益处,如果说前一套说辞里阿廉称得上是一枚半推半就的重要棋子,那么在第二个计划层面上,他完全是被卷入其中殃及池鱼。
过程怎样暂且不论,如果阿廉没有完成这一整个计划,那么阿健就不过是第二个阿淳,在现代再度上演祖父时代的悲剧,那么让他加入战局,也就毫无意义。
“但无论如何我的任务都已经结束了,”阿廉说道,“日后的路只有你一个人走下去。”
“你不打算陪着我吗?”
“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比方说,去杀jasnaples?”
“其中之一。”
“真是无情。”
“但是正合你意。”
他说得没错。
就在今天,就在阿健输入密码打开电脑的那一刻,阿廉的任务就完成了,未来从此只是阿健一个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