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想错。
阿廉像一条浮在海面的人鱼一样抱着他浮起来,两个人在水面飘来飘去,天花板就在两个人头顶不远处。
阿健这才把脸上的水抹了干净。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他说道。
阿廉在他耳边哈哈大笑,笑得一浮一沉,笑得阿健又心慌,又安心得不得了。
“她吓唬你的,”阿廉的脸在黑暗里看不见,声音却是很近的,“当初她也这么吓唬的阿淳。”
阿健终于在黑暗中想起把这根救命稻草抓紧了。
“她还这么吓唬zach?那zach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没逃出去,在水面上漂着第二天开门放水跟着流出去的。”
阿健沉默着听了好一阵水声,“你知道还跟进来?”
“你没你哥胆子大,”阿廉在他耳边说话,声音还是平稳,但是不知怎得就是让人听出笑意来,“怕你吓得就沉底了。”
被人猜个正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闷得人长叹出一口气。
“真像是小时候的噩梦重来,一天一天下去,谁会知道你就是我床底下衣柜里的怪物。”
“或许你也以为现在抓着的是我,”阿廉回答道,“但是天一亮,你就发现自己其实抱着一具腐尸或者一条幽灵一整夜。”
“你再说话我这就咬舌自尽。”
黑暗里阿廉做了一个拉链拉住嘴巴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惟妙惟肖的。
然而黑暗里的沉默比鬼故事更可怕,水与石墙撞击的声音令人觉得自己其实正被一万条海蛇包围。
阿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伏在他耳边说别害怕。
“它们不敢过来,我是这片海域的国王。”
“可国王大人把琴匣放在了门外。”
“上岸才需要魔法,”阿廉满口的胡说八道,“在水里只需要拍尾巴。”
果真如阿廉说的,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有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密室的门打开,水朝着外面的回廊奔涌而去,阿健在阿廉怀里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阿廉拉着顺着水往外游,最后在水汇入泄洪槽之前稳稳地落在地上。
站稳了以后阿健迷迷糊糊地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
“尾巴呢?”他说道,“鳞片呢?”
阿廉若无其事地去找他放下的琴匣,被架在烛台上放得老高,拿下来以后发现重量沉了不少,于是抬手打开了盖子。
阿健走过来,看见里面除了枪和子弹,还横排着几只空数据盘,几条数据线,还有两张机票和假护照。
“看来我们如果幸运是不会再见到她了,”他揉了揉眼睛,“很抱歉可能让你放弃了一大笔财产。”
“不必在意,”阿廉把琴匣合上了,“我那多得是。”
阿健翻了个白眼跟着他往前走,越过囚禁了他们一晚上的水牢是另一条回廊,向上能看到阳光,大概是通风口,往里走却只有一面墙,阿廉上去摸了两下,敲了敲一块砖,有些不一样的声音,旁边的缝隙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咔哒声,石砖打开来,伸出两只血皿,阿廉拿出一把匕首来,割开自己左手的食指,将血滴在其中一只上,随即把匕首丢给阿健。
阿健叹了口气,也学着样子割开自己一只手指,将血滴在另一只上。
血皿紧接着陆续收了回去,阿健将流血的手指塞进嘴里止血,几秒钟后整座墙发出一声钝响,向下打开来,里面尘封已久的房间,为欢迎久违的造访者一瞬间亮起了灯,将位于房间正中央十分突兀的中央电脑照得熠熠生辉。
阿健先走了上去,中央电脑的电源已经接通了,上面显示了提示密码输入的字符框。
于是抬起头看向阿廉,“密码是什么。”
“她的眼睛是蔚蓝色,如同最深的湖水。”
阿健站在那没说话。
阿廉揉了揉眉心,“这就是密码。”
他低头输进去试了试,果然成功了,系统一条接一条地亮起来,屋子里充满了磁盘运作的声音,他拉了操作屏前的椅子坐下来,程式运作的光反射在他的眼睛里。
“这可真是,”阿健赞叹道,将两手放在键盘上,“一座勒索犯的春梦。”
46小憩,膝枕与旧事
剩下的几个小时,整间屋子里都只有操作键盘的声音,过了不知道多久,阿健还没从发现了宝藏的兴奋中回过神来,搞清了许多过去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来龙去脉后,又开始查询任何和当年毒株的案子可能有关联的人十年内在秘密结社内发布消息和参与假面集会的历史记录,一直到屋里变得更冷,他这才想起自己浑身是水,于是喊了对方的名字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阿廉。”他说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他于是又喊了一次,仍旧没有人回答。
他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坐在桌子上的阿廉,发现对方两腿都收到了桌子上抱着膝盖蜷成了一团,他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站在对方面前,在看了对方埋在膝盖里几乎看不见的额头良久以后,放心一般地轻哼了一声,低头将手伸向了靠在桌边的琴匣。
“我醒着。”阿廉说道。
阿健收回了手,重新站直了。
“那你为什么装睡?”
阿廉抬起头来,果然是一张毫无睡意的脸,“为了让你走过来,”他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手腕上的手表,“以及,我想或许你会想吃点东西。”
阿健点点头,时间过得飞快,“我确实有些饿了,如果你要上去一趟,我希望你能顺便带点干净的衣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