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无能,我儿就死有余辜吗?!”
“民是民非万岁平坐之辈,民非民是千里耕耘之值。脉以完成你的闹剧,请放我们回去吧。”
王姨愤愤地看着我,赤红的双眼近乎沁出鲜血。
可她怨恨源头已被斩杀,愤恨之人又亲手帮她杀了人,脏了手,她恨,却也无可以摆弄的棋子了。
我看着她一步步向后退,退至阳光,身体被阳光渐渐蚕食。
屋中的黑暗被光亮吞噬,一切血污消失不见,一片光亮间,无数书卷残页从天而降,渐渐吞噬了我们。只是眨眼功夫,我们已经回到我那间破旧不堪的小书屋,窗外漆黑一片,不想数日竟只是弹指之间。
我有些疲惫地看着满地狼藉,没有理会身旁目光难辨的沈霜客。独自进了内间。
“我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我听见沈霜客关门的声音,坐在桌前对着烛光。刚才片刻的朦胧已经淡去,杀人时的温热也渐渐转凉。
我装了许久的无辜羔羊,却在一瞬被我弃置不顾。当然是因为担心沈霜客的安慰,但除此之外也并非没有其他。
我那些失去的记忆在如今看来,除了给了我片刻安宁外,现在只剩下不少麻烦。而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沈霜客的身份。
与其装来装去,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不定还能还来一丝余地。
从长计议
那日我们从残卷中脱困,身上的伤也随之愈合,沈霜客大概还在生我的气,天黑着便离开了,让我有些无措。
我本想着等着天亮去道歉,不想半夜发起高烧,又是大病一场。之后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我和沈霜客入了幻境,却不记得是如何出来的。
我本可以把这件事就此抛之脑后,但沈霜客几日不来找我我多少心里嘀咕,最终还是决定去找一找他。
沈霜客一向喜欢拿雅阁唬我,我却不知道雅阁这个地方究竟在哪里。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那我自然也不能糊弄了事。等到病好的七七八八我便拿了之前商人长子柳少卿的信物到他府上做客,顺带将书屋中之前收敛的残卷卖了一百两的银子。
柳少卿虽然一早就跟我说要花钱买残卷,却没想到我有一天真得会卖。
他把钱给我却不让我走,还故意向我套话是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这么上心。
我心里笑话这果真是闲得吃饱撑得,我要是有拿千金换美人一笑的魄力,早就穷的睡门洞去了,哪还能弄个破书屋茍延残喘?
“我哪里有什么喜欢的姑娘?不过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卖书的,前些时间看公子急得手书就想吊一吊公子,也好要个高价钱。”
柳少卿还拉着我的手,身上隐隐梅香虽是遗世独立,这时候却莫名带着凌冽的侵略感。
“当真?”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副奸商做派柳少卿为何不气,还是说我演技拙劣到连个刚见第二次面的人都能识破。
“自然是真的。”
那残卷内容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依稀也能推测应是前朝宰相范涉阳罢官后自己回老家写得民间趣闻小传。
虽说内容并不见得有多高级,却毕竟是出自丞相之手。
与凡人相比,丞相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哪怕是罢官归乡,也有大把人在后面观摩着,好奇着,更有攀比者意图趁此结交,期盼未来飞黄腾达。
不过我那从几个小孩烧火堆里捡的几页残卷确实没什么意思,只说他曾得蓬莱仙岛的仙人赐药,药丸通体漆黑,只有小指肚大,却能让人做尽人世噩梦,在梦中活活吓死。
我虽然没有做什么噩梦,却也在那不干净的书里吓个半死,自然不怎么想再留着残卷了。
“那就多谢尹兄赐书了。”柳少卿冲我拱手,又拉着我絮叨个不停。我一边回礼一边思索这人究竟是想要我出书,还是不想要我出书。
可人已经随着下人走到门口,我便也不再废神。
只同柳少卿道了别便准备回去。
柳少卿手里依旧拿着残卷,像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没有离开。
我加快脚步进了巷子,躲了柳少卿的目光,也不禁松了口气。那柳商的长子快到而立之年却没有家事,听闻之前与父亲置气还说自己有断袖之癖。
气得柳商因此打断了扫帚,不知道后来柳少卿的袖子有没有缝好。
这等趣闻有时也确实够人消遣一段时间,只不过正主不要舞到自己面前才好。
将柳少卿的银子拿好,我进了悲秋阁。阁主极善笔墨,阁中售卖的不少扇子都出自他笔法之下。
不过我今天是来要取之前定下的一柄玉骨扇,墨玉骨,绸缎身,上面没有字画,只有一枚印章,上有天命明德四字。
我起初只觉这四字少了些什么,眼下刚刚换来的银子又要脱手,我突然倒觉得这四个字也刚刚好明德于天不于人,得此扇者也莫被天命局限一生啊。
出来时我从卖报的小童手里买了今日新印的报纸,上面最显眼的地方印着雅阁的小广告。
我顺着指引步行去了画江坊,那地方离谢家有些路程,只不过我今天确实没有闲钱往来,只能借助自己的双腿。
画江坊的坊主听说是个双腿瘫痪的残废,虽说是男子,却一心一意经营乐坊,更是画江坊里唯一的男人。
这环境对男性而言那就是老鼠掉米缸,却不知道坊主还行不行事。
我虽然无心龌龊,但毕竟身处闹世,流言蜚语听得多了,一见坊主也忍不住想问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