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件县里发生的不多,但没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大事件”,又值不值得路人为之叹息。
前来借书
我姓尹,尹脉,与当今王朝贵族同姓。可惜同姓不同命,我只是个没什么钱的普通平民。
我对外只说名,不说姓,着急了也有人叫我字。只是我并不怎么记得自己字的由来。
说来惭愧,现在是万顺五年,我的记忆却只有两三年,可我偏偏不止两三岁。
或许是因为出了意外,或许是因为什么急症。总之我对过去的自己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亲人故友来寻我。除了间卖闲书的小书屋,我什么都没有。
好在承当今圣上圣明恩典,劝勉鄢人读书。我这小书屋虽然不大,生意却一直不错。对我一人糊口而言,绝对有余。
只是如果要再添上一个蹭饭的,那就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前朝起印刷术可谓是突飞猛进,纵使是像长溪县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也有了地方自创的小报。
那小报内容相当丰富,文人诗词,新店宣传,通缉要犯,应有尽有,有时候还有谴责谁家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给大家增添了不少饭后茶余的乐子。但要说小报的头条,还得是那个时不时就要冒一冒头的雅阁。
雅阁究竟是干什么营生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那雅阁最喜欢搞什么剖心入会的宣传。
我虽然不知道在雅阁看来那剖了心的人究竟还能不能活,但至少我能拍着胸脯保证来我这蹭饭的沈霜客绝对没有被挖走心脏。
那小子自称是雅阁阁主,我懒得和他要证据,也从没见他因为是什么雅阁阁主就能多有什么实惠。
我俩站在一块,不过就是我衣边发毛,人家腰间挂玉。我顶着一块破头巾,人家发间钗月月不重样。
我倒不是羡慕,只是怕人家在我这一亩三分地磕了碰了还让我赔偿。
说到底我这里不过是处勉强糊口的小书屋,外间卖书,里间起居。人一辈子大多数能呆的地方都在这里度过,我既没有闲钱再去置办其他,也没有心力再去了解其他。
要不是沈霜客日日拿着各种刁钻食材让我烹饪,我大抵也就这么凑合过了。
正这么想着,书屋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屋外早已漆黑一片,我估算着时辰,这时本该打烊,大概是忘了翻牌子。
而那人头上戴着斗笠,身上衣服黑漆漆的看不清样式。进门时带进一股寒气,我本想开口询问却被寒气逼得连连咳嗽,一时间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更是站都站不起来。
“先生,我来借一本书。”
声音是名女性。
我勉强止了咳嗽,撑着桌子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今日小店已经打烊了,还请客人……”
“我说我来借一本书!”女人突然伸出手掐住我的手臂,干瘦深紫的手臂带着浓浓的血气。我只觉手臂剧痛,想要挣扎却无法挣脱。
这时一道剑光闪过,女人松了手,我也失了支撑,跌进人怀中。
沈霜客还是老样子,身上浸过香,像是山间松柏,闻上去有些冷清。他眉头轻皱,大概是因为女人的突然发难。
我捂着仍在隐隐作痛的手臂,看着女人。那女人刚刚还冲过抓我,现在却有意向后退了几步,显然和我相比女人更忌惮沈霜客。
但也仅只是忌惮。
女人再次开口道,“先生,我来借书。”
“借什么书?”沈霜客有意将女人赶走,我却出声拦住了他。
“一本没有名字的……先生可否让我自己找。”
“没有名字,那讲得又是什么呢?”
女人不说话了。
我这间小书屋并不大,因为资金不够充裕所以很多书不是新书,有些更是我从些乞儿一类的人手里换来的残本。
至于他们又从哪里的书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时我也会感觉其中一部分书有点古怪。那些书中有的字迹完全不似文字,有的则干脆只是些毫不相干的图画。
我把它们放在书架高处,书本有时会突然消失又出现,有些则彻底找不到了。
起初我以为是沈霜客拿去消遣,问过之后才知道不是。
可以说这些书说好听些是有古怪,说难听了那就是不干净。
沈霜客让我早点把书扔了我没听,又劝我不要再捡,我也没当回事,今天真得出事我称不上怕,沈霜客却是脸颊紧绷,心情明显差了很多。
少了平日玩笑时的轻松,我并不把沈霜客的不满放在眼里,只搬了把摇摇欲坠的椅子放在书架旁,准备去上面找一找。
“是不是这本?”
那些怪书中有一本淌出血迹,我拿着书问女人,女人突然离开地面飞身冲了过来。沈霜客提剑就砍,却还是慢了一步。
那女人身体飞进书里,一阵寒气吹得我从椅子上掉下来,手中的书也因此脱手,掉在地上。
沈霜客因为置气显然不会来接我,我摔得晕头转向,爬起来看着书中血液一点点流过来,竟神使鬼差地抬手去摸,一时间眼前景物天旋地转,只听见沈霜客咬牙切齿地说,“尹脉你还真是喜欢找死。”
我醒来时躺在人的腿上,头有些晕,坐起来时忍不住干呕。
给我当了半天人肉椅子的沈霜客大概因为我昏迷太久消了气,只不咸不淡地问我,“还难受?”
我摆摆手想自己站起来,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不成,额头却是先一步沁出汗来。我不由得泄了力气跌坐回去,脸色可想而知得白了几分。
沈霜客大概看我太过磕碜,半揽着让我靠着他坐起身,又抬手挽起我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