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摇摇头,“没事,只是磕到点儿皮不碍事的。”
“我看看。”江叶红弯腰蹲下来,抬起容若的脚放在膝头,小心地挽他的裤腿,半个手掌大的一片血红,“你去哪里了摔成这个样子?”
容若愧疚地攥紧了手心,“白天的时候我在祠堂外面碰见了高立,总觉得这人或许和祠堂起火有关系就,就去了高家废弃的宅院,心想着能不能堵到他,谁知…夜里太黑迷路跌了一跤,只得原路折返。”
江叶红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就是觉得深更半夜一个人上山实在太过危险,“也没有药,破了这么一大块皮疼不疼?”
容若眼里有些惊讶,随即笑着摇摇头,“不碍事的,包扎一下明个儿就能结疤了。”
江叶红赶忙把容若的脚放下,这举动太奇怪了不会被误会了吧,江叶红一时间变得很窘迫起来,“那个,我……你不要误会,其实我是……”
一紧张又结巴了,江叶红脸跟着发烫,容若眼神清澈,样子甚是单纯,“我没有误会……楚大哥是关心我。”
江叶红赶紧背过身去,脸好烫啊,身上开始冒汗了,“我…我当然关心你,毕竟是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得,你要是有个好歹…传出去…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不负责任怎么办?”
怎么听着如此怪异?江叶红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怎么说得来,偏偏这时候脑子里扒拉不出几个有用的词,书读得少吃亏了。
容若,“除了我的父母,楚大哥是最关心我的人,我很感激能遇到楚大哥。”
这是把他当爹了?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江叶红救他离开风月之地,等同再造之恩,确实可以当爹,可江叶红不想给容若当爹,当哥哥倒是勉强可以,不过他没说出口,“我去给你找点药。”
容若勾勾唇角,单纯的眼眸暗下去几层隐在眼底的病态疯狂慢慢上涌,平日里单纯无害的样子荡然无存,躯壳里好像突然换了个人。
江叶红房里也没有止血的药,这个时辰去找村长也不合适,江叶红返回容若房里,容若已经把膝盖包起来了,“磕破点儿皮包一下就好了,楚大哥不用为我担心了,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再不睡就没得睡了,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乱跑也不会害楚大哥为我担心。”
“你乱跑确实不对,但是我睡不着也不是全因为你……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的眼睛变成了紫色,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容若单纯地睁大了眸子,“眼睛变成了紫色?在楚大哥梦里我是妖精不成?”
江叶红不好意思起来,“梦里会有离奇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容若笑笑,“兴许在楚大哥的内心深处也觉得我是惑人的男狐貍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既然没事我回去睡了。”
江叶红走后,容若的眼睛变成了紫色,唇角勾起个不已察觉的凉薄弧度。
江叶红回去倒头就睡着了,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虽然他得救了家里的人也死光了,为了生计江叶红不得不去乞讨,很多人见他衣衫褴褛都躲得远远的,一天也要不到几个铜钱。他记得那是个酷暑难耐的夏夜,他常栖身的破庙被别的乞丐占了,他只能去别的地方,好不容易有所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这么被抢了,他边走边哭。
夏季的溪边蛙声一片,江叶红坐在溪边丢着石头,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活着好痛苦,家里人都不在了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吃不饱穿不暖,江叶红小小年纪突然心灰意冷,他站起来往水里走去。
天气太热了,靠近岸边的水都是热得,溪水没过脚踝,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清脆的银铃声,江叶红停下脚步,树林里飞出萤火虫,如一盏一盏的小小花灯盘旋在溪边,好美的夜景,江叶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身后的银铃声越来越近,江叶红好奇的回头。
少年比江叶红高出一个头,夜色黯然可少年白得如月光,他赤着脚,脚踝上挂着银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得响,蓝色的短装,脖子手腕上都挂了银饰,少年继续往溪边走,两鬓的头发给红绳辫成细小的麻花辫散落在肩头,少年雪白的额头盘着一条银蛇状的额饰。
江叶红擦擦眼泪,少年已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紫色的眼瞳凉薄极了,江叶红年纪小从未见过紫色眼瞳的人,心里免不了害怕,害怕地往后撤,踩到石头跌坐在水里,异族打扮的少年看着十四五的样子,可身上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年少活力,触到那双凉薄的眸子江叶红感觉到了死亡,少年身上带着令人胆寒的肃杀,给人一种所到之处百花凋零,草死树枯的死亡之感,凡是靠近他的活物都会死掉,江叶红不懂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感觉,荒谬至极。
少年看江叶红的眼神没有温度,冷声道,“这是要寻死?”
诡画20
江叶红看进少年紫色的眼眸里,很漂亮,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跌入这双紫眸又感觉如坠星海,江叶红挣扎着站起来踩到水里尖锐的石头,脚底板扎得生疼。江叶红跌跌撞撞地往岸边走,又摔了一跤,溅了一脸脏兮兮的泥水。
少年轻笑了一声,脸上没什么笑意,江叶红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不知道少年是谁,只想赶紧爬起来感觉丢脸死了,他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第一次有了丢脸的感觉,他就是不想被这么一个漂亮的人看不起,可他就是一个乞丐谁都不会看不起他吧。
江叶红心里酸楚不已,攥紧了脏兮兮的手,银铃声又响了,紫眸少年弯下腰朝他伸出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