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虎一愣,“公主……”
青罗翻身上马,“随我去太子府,其余人留在此地待命。”
宵禁后的朱雀街空旷寂静,青罗一路打马疾驰,夜风灌入脖颈,已带了几分秋夜的寒凉。左右坊内不时传来乐声、饮酒谈笑声,仿佛今夜只是长安城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夜。
万幸未遇上巡夜的金吾卫,耽搁时间,然而紧赶慢赶,到了太子府,仍是迟了一步,太子唇上已沾了酒液。
青罗疾步穿过庭院,上前打落酒盏,“阿兄糊涂!”
来府中赐酒的内侍尚未离开,见状不悦道:“公主,此乃圣上……”
不必青罗吩咐,薛虎已进门将人拖走。
太子呛得好一阵咳嗽,颓然地望着她,苦笑道:“小妹这是为何?父皇既已下令,如何还逃得过?”
青罗心道自己也是急昏了头,太子幽禁于府中,多半还不知突嘞入关一事。
果然,她将突嘞之事一说,太子急得又是一通咳嗽。
“小妹以为我当如何?”
青罗扶他坐到榻上,果断道:“自是速速入宫继位。”
太子面露迟疑,“父皇呢?”
青罗来时已想过,“尊父皇为太上皇。”
太子黯然垂眸,“无父皇传位诏书,与篡位何异。”
青罗略作思忖,如实道:“此举关乎阿兄生死,倘若事败,恐还会累及阿兄身后声名,史书如何评断亦难料,小妹的确不该冒然替阿兄决断。”
太子拧眉不语,拿帕子掩着唇,止不住咳了两声。
青罗担忧道:“阿兄可觉不适?”
太子对着洞开的门扇外黑黢黢的夜色,慢慢摇头。
青罗劝道:“我已命人去请许神医,阿兄不如先歇着。”
“无碍,”太子仍是摇头,停了一停,问,“换作小妹,当如何?”
青罗未有丝毫迟疑,“即刻继位,命城中禁军守城迎敌,以新帝之名,诏令各道发兵勤王。”
“父皇弃城而逃,势必会动摇守军决心,焉知不会因此引发大乱,再者长安若无天子,何来勤王一说?”
“突嘞凶蛮,一旦入城,必会大肆劫掠,陷百姓于水火。”
“阿兄,小妹以为天下之主未必非萧氏不可,萧氏权柄即是夺自前朝,然现下易主尚不是时候,萧氏食万民之禄,在位一日,便不该任由百姓被践踏屠戮。”
太子沉默半晌,自嘲地笑笑,眸中却起了湿意,“到此地步,父皇也不忘将我处死,父皇宁可叫六弟监国。”
青罗不知如何劝解,“阿兄,父皇他……”
“小妹不必再劝,阿兄懂的,”太子脸色苍白,虚弱地笑了笑,愁道,“只是无禅位诏书,朝臣恐怕不肯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