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见他口中吐血,胸前亦是血流如注,顾不得细想,为宽他的心,脱口而出道:“大人是阿佑的父亲!”
这一世他待她不同于前世,性情亦稍改,且这个年岁便得身居高位,原来与她一般,同是重活一世。
他还她明珠,她已不记得鞋上曾缀过这明珠,又在何处遗落,为他捡去。
裴勖之见她久久不语,虽是安慰,语气却生硬,“担心他?他死不了。”
五日后,青罗一行赶回长安。
皇帝已至弥留之际,众臣候在万晖殿明间、廊檐下,青罗入内,见了他最后一面。
“父皇所谋之事,朕早已察觉,怪朕……”
皇帝咳出一口血,仰面躺在枕上,枯槁的面颊上眼窝深陷,眸光却难得清亮。
“大周托付给小妹了。”
青罗哽咽着叫了一声“阿兄”,再难说出一个字。
皇帝崩逝,宫人宣旨,传位于襄国长公主。
众臣听毕,霎时缄默,想是原以为会是六皇子即位。
六皇子跳起来大呼荒唐,“女子怎可即位?”
他身旁之人附和道:“自古未有公主即位的先例,恐不合礼制!”
裴国公正欲开口,不意素来古板的王中丞瞥他一眼,先他一步道:“本朝可有律令载明公主不可即位?”
礼部侍郎答:“这倒不曾。”
王中丞又问:“既无禁令,公主即位有何不可?”
高见充、骆十郎等禁军将领执刀入殿,裴勖之随后,高声道:“先帝遗诏在此,不遵者意欲何为?”
青罗拭干泪痕,转身望着众人:“本宫即位,除身为女子外,诸位以为还有何不妥之处?”
众臣相顾,一时无言。
青罗一字一句道:“若只为此便罢,女子继位虽无先例,却也非不可为,本宫观历代先贤所述为君之道,多在人君德行修养,劝诫君主存百姓,行仁政,可见君道非是专为男子所设,女子亦可践行。”
顿了顿,又坦言道,“先帝无子,本宫几位兄长或是不知所踪,或是无心朝政,若非不得已,先帝不会开此先河,选我继位,望诸位日后尽心辅佐,莫因本宫为女子而心存芥蒂。”
六皇子惯会见风使舵,见无人再反对,不动声色地退至一旁。
青罗在榻上坐下,心底明白女帝之路注定崎岖,可她此刻所感更多的却是安定与平静,大周在父兄手中,她时常惶恐忧虑,从今往后,便由她来做这天下之主。
是夜,长安城外火光冲天。
杜仲领兵为先锋,抢在永兴侯之前奔至长安。
荀充得知消息,算定其为急行军,便是要战也需待天明。
怎料杜仲出其不意,抵达后未扎营,不做修整,立刻杀至荀军大营,烧粮草,突袭,以雷霆之势横扫荀营,打得荀军人仰马翻,毫无还击之力。
荀充被杀时正于营帐中寻欢作乐,未着寸缕,不堪入目,杜仲猝然闯入,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被他欺压于身下的女子溅了满脸血,圆睁着双目,惊惶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