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栖恩将拂尘托在臂弯,低头略略一想,便记起来了,“老奴记得是有一年陛下千秋,丽妃娘娘所赠。”
“丽妃娘娘长居宫中,怎知甚好物,想必还是托张司窈那厮寻摸来的。”
如此看来,陈丽妃未必知晓砚台中藏有无唤木。
青罗暗道她何必多此一问,丽妃如今只剩父皇可倚仗,便是无意于父皇,也不会对他不利。
自玄麟殿出来,原该去见薛贵妃,青罗放慢脚步,踟蹰片刻,到底是掉头去了张妃宫里。
皇帝不喜她见张妃,可她这一去不知几时才回,若不见上一面,心中难免牵念。
孰料这一面终究未能见上。
春杏上前叩门,半晌才有宫人来应。
青罗认出是服侍张妃的宫女,见她红着一双眼,心头立时一沉。
那宫女拭泪道:“长公主来迟一步,娘娘殁了。”
青罗怔愣许久方才明白她是说张妃没了,“怎么回事?上回见她尚且好好的。”
宫女回道:“娘娘身子时好时坏,一直吃着药,太医说娘娘是心病,心中郁结,难以除根,开了春便一日比一日重。”
“原想换个太医来瞧瞧,奴婢去万晖殿求见圣上,圣上不见,奴婢说去求公主,娘娘不肯,担心公主受牵连,被陛下怪罪。”
张妃宫里一切如旧,时近春暮,寝殿前庭院中仍是花木繁盛,旧花凋零,新芳又继。
青罗鼻间涌起一股酸涩,眸中渐渐润湿。
万晖殿内,皇帝坐在御案后,两手交迭,置于身前,如一尊石像。
春日亦有这般劲疾的风,呜咽似的刮着窗纸。
青罗跨进门,没走近,行过礼,远远站着道:“陛下,张妃娘娘走了。”
皇帝抬眼望着她,没作声,显是已得了消息。
因着天阴,才不过未正,大殿内便已昏沉沉的。
天光透过窗纸,照着皇帝临窗的半张脸,仍是灰白黯淡,如不着颜色的剪影,淡得与碧瓦朱甍、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
青罗见他魂不守舍,原不想此时与他说,可她明日离开长安,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恒儿的死与嫂嫂无关,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如今人已不在,望陛下善待她的公主。”
皇帝不知可听见了,木然应了声:“好。”
顿了顿,又道,“小妹,朕从未想过要她死。”
青罗心道,张妃与他相伴于微时,一心为他着想,便是受他冷落、误解,也不曾怪过他,除了她,这世上恐怕再没人如她那般待他了。
青罗最后朝皇帝福了福,道了句“陛下保重”,转身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