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斥道:“胡闹!”
“儿臣并非胡闹,”青罗两颊烧得红扑扑的,旁人瞧着,还道是气的,“父皇,大理寺欺人太甚,无故扣留儿臣府上一个护卫,还不许儿臣见,必是对她用了刑。”
皇帝一怔,将茶盏重重往几案上一顿,“朝堂之事,罗儿不该插手。”
“旁的儿臣不管,”青罗愤然道,“儿臣要告大理寺,绝非戏言,请父皇按律处置,还儿臣的护卫一个清白。”
她若抬头,剩下的话兴许便说不出口。
皇帝面颊迅速抽动了两下,浑浊的眸中阴云沉积。
“儿臣咽不下这口气,父皇设下登闻鼓,给蒙冤者伸冤,儿臣今日鸣鼓为护卫伸冤,告大理寺妄断曲直!”
青罗叩首道:“父皇若不秉公处置,儿臣便长跪不起。”
遮瞒不住
皇帝将几案上的茶盏、铜炉尽拂于地,怒道:“好,朕便成全你!滚出去跪着!”
青罗自幼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心中不禁一凛,有一瞬,甚至迟疑,可要就此作罢。
这极短的一瞬旋即被她抛下,她不能退。
杜仲尚在狱中煎熬,阿宝没了父亲,对姑姑很是眷恋。
杜村众人虽有愧于杜万玄,倒也情有可原,绝不至于为此赔上性命,他们不过是些挣扎求生的弱者,他们需要一个公道。
父皇不在意他们吧。可她以为,父皇贵为天子,当知每一份被辜负的心意,皆是日后陷大周于水火的柴薪。
前世她从未想过这天下还会易主,殊不知,自古尚无国祚永隆的帝王,前朝皇族可曾料到,有朝一日,会被萧氏取而代之?
父皇必是想将她此举定为胡闹,只是公主一时任性,敲了登闻鼓,实则并无冤屈,亦不必将此事呈至廷议。
若换了旁人,不知他还会使出何种手段。
倘若查证后并无冤屈,鸣冤者需担诬告之名,她是公主,背后又有阿舅,父皇不会让她死。
青罗心下大定,直起身,眼前骤然发黑,右臂下意识地按住金砖借力,不意掌心正压着一块碎裂的瓷片。
她肌肤娇嫩,碎瓷边缘锋利如刃,血珠霎时迸溅,连结成线,顺着纤细的纹路蜿蜒。
青罗暗自吸了口气,钻心的疼痛,让她渐近晕眩的头脑得以保持住一丝清明。
她转过身,殿外一片苍灰的光。
殿内臣子一时噤若寒蝉,事发突然,众臣尚无主张,皇帝便决意按家事处置。
皇帝又是盛怒之中,无人敢在此时冒然出头,触其逆麟。
青罗抿着唇,面上尽是尚不知事,却自以为受了委屈,无论如何,绝不肯退让的倔强。
忽觉左侧面颊微有痒意,抬手一摸,温热的血粘湿了指腹。
她怔了怔,想起是方才那茶盏碎在地上,瓷片飞溅,将她割伤。
幸而未伤及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