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的不逃,”杜仲笑笑,“小的若逃了,嫂嫂和阿宝怎么办?殿下恐怕也要受牵连,还有杨寺丞,小的死不足惜,岂可连累旁人?”
青罗眼中隐有泪意,颇觉欣慰:“阿仲长大了。”
她放走杜仲,杨寺丞亦难辞其咎,这是与她结盟的代价。她将杜仲送回大理寺牢狱,他才肯相信她参与此案诚意与决心。
此人似乎料定她不会放弃杜仲。
青罗正色道:“阿仲,此事或比你以为的难上数倍,明日再入大理寺,兴许会有人对你用刑,逼你认罪伏诛,本宫与杨寺丞也无法允诺定能还你清白,你怕么?”
杜仲老实道:“怕。”
“纵使再难也不可认罪。”
更漏声长,烛花轻噗,青罗顿了顿,又问:“你敢么?现下改主意还来得及。”
杜仲道:“敢。”
青罗暗自叹了口气,与谢治尘对视一眼,道了声好:“明日你且放心去吧,本宫自会照看鸢娘、阿宝。”
杜仲撩袍行跪礼,叩首道:“殿下恩德,没齿难忘,今生若未能报,死必结草。”
又对谢治尘一拜,“小的谢驸马教诲之恩。”
次日一早,坊门才启,公主府的马车便出了平贤坊。
称病的杨寺丞晨起已打了一套拳,听仆从通禀公主驾临,当即整肃衣冠,迎于门首。
青罗轻车简从,只带了薛虎,入了杨家书房,屏退仆从,便道明来意,“寺丞已决意告病休养?”
杨寺丞不答,却问:“杜仲可好?”
青罗反问道:“寺丞当真以为本宫会为了一个护卫犯险?”
杨寺丞又问:“公主为何在此?”
青罗望着他,冷冷道:“寺丞让本宫与杜仲选,不怕本宫让杜仲逃了么?”
杨寺丞垂眸颔首:“倘或如此,臣至少做到了不冤杀一人。”
仆从叩门,得了允准方才入内,奉上茶盏。
青罗乘隙环顾杨寺丞这间小小的书房。
一夜风雨,天犹未晴,西窗外一丛修竹,饶是秋深,仍有绿意满窗。
窗下一张黑漆书案,南侧放了笔山、砚台、笔洗诸物,样式简朴,五一赘饰,另一侧卷册堆积如山。
青罗坐在临着南窗的木榻上,低头抿了口茶,心道杨家比王中丞家还是好些,至少这茶水尚能入口。
待那仆从出去,将门带上,青罗问:“圣上为何会插手此案?”
杨寺丞坐于书案后,闻言先是看她一眼,眸色暗含讶异,继而摇头,“正因如此,微臣才想请公主相助。”
青罗摩挲着茶盏外壁凸起的莲纹,问:“寺丞要本宫做什么?”
风雨欲来
青罗不信诅咒之说,这么多条人命,归结为意外,亦颇牵强。
行凶者先是烧村,又在修塔营杀害杜村役夫,显是急于掩盖什么,手段可谓拙劣,堂堂大理寺,岂会查不到一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