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还这么任性,说走就走。
江惟道:“这算什么?当年我们出京时遇到土匪,那土匪威胁娘,若不将大妹交出去就全灭了我们。说完还亮了亮大刀,好似要将我们都杀了。娘当时提着长剑挡在大妹的面前,趾高气扬地看着那群土匪道:“来啊,你们有本事过来我就留你们一具全尸。”
“那群土匪见娘只是一介女流,当场提刀就砍了过来。”
江惟口中的大妹便是如今的江贵妃。
周夫人听得心惊胆战的,连忙问:“后来呢?”
江惟收敛神色,冷肃道:“哼!后来娘就留了他们全尸。”
周夫人:“……”
江惟见周夫人那合不拢的嘴角,伸手替她合上,并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娘向来说到做到!”
周夫人:“……”
她突然想起,李老夫人好像对江帆说过:“不好好读书,小心你的皮!”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挽着江惟的手腕道:“春闱若是帆儿落榜,你说娘不会揍他一顿吧?”
江惟听了,哈哈大笑道:“我说你想什么呢?娘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周夫人讪笑,但还是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渍。
话说她嫁进江家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老夫人雷霆大怒的模样。就是不知道哪天见了,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这般想着,周夫人突然想把庞嘉雯留在江家了。
有庞嘉雯在,到时候她应该能喘口气吧?
第59章缘由
庞嘉雯从安和堂出来以后,就回雯香居收拾行李了。
宫里赏下的那些王氏不敢动,全都装在箱子里的。至于她从西宁带回来那些不值钱的玩意,王氏一般也看不上。
她让如意带着两个小丫鬟收拾,自己在院子外面喝茶,秦姑姑和程姑姑都陪着她在院外。
老式的秋千架,庭院里种碗莲的小池塘,铺在泥土上的青砖地面,躲在墙缝里颤颤巍巍的绿芽儿……
不过短短半月,她却已经仿佛很久没有回来了。
小舅舅徐容过来找她,送了她一套十二色墨,上面分别刻了字,看款式是定制的。
庞嘉雯有大半年没有看见小舅舅了,他瘦了很多,颧骨都凸出来了,显得那眼珠子深陷,看起来像是久病缠身的人。
庞嘉雯踌躇着,没有接过去。
徐容淡然一笑道:“嘉雯,我不是来为你二表哥求情的,收下吧。”
庞嘉雯听了,这才接了过去。
秦姑姑斟了茶来,带着程姑姑退到院门口,好似把风一般。
庞嘉雯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小舅舅会说什么?
小舅舅喝茶她就跟着喝茶,小舅舅放下茶杯她就放下茶杯,正襟危坐,看起来格外紧张。
徐容见了忍不住笑,又想着她小小年纪住在外祖父家还被算计,心里不免又觉得可怜。
只见他收敛神色,自责道:“你二表哥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到底都要怪我。你来永宁侯府四年了,想必也看得出这府里到底是谁在做主。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波,旁人见我都会叫我一声徐二爷,我深知这都是仰仗你做官的大舅舅,所以也不敢托大。”
“可这府里一年到头的嚼用,你大舅舅官场上的打点,你几位表兄表姐们的日常花销,一年少说要用三万两银子。你大舅舅的俸禄杯水车薪,你大舅母又是个吝啬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府里也是能顶上半边天的。”
徐容说着,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庞嘉雯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便道:“分家以后,小舅舅挣的便都是自己的了。”
徐容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轻嗤道:“如果我早知道委屈求全的结果还是要分道扬镳,那这永宁侯府是荣是衰又与我何干呢?就因为我读不进书,身上没有功名,你外祖母就偏心了一辈子。”
“你二表哥是看我压抑了一辈子,心里总想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才急功近利,做出这样让人不耻的事。所以你们人人都可以怪他,都可以谴责他,重罚他。唯独我连与他多说句话都觉得难受。”
徐容说着,温和地看向庞嘉雯道:“嘉雯,你往后的路还有很长,忘了这一段吧。”
“你不要觉得他是你的二表哥就难以释怀,你须要知道,往往给予我们致命一击的人,都是我们最不会防备的人。他们有可能是我们的知己好友,有可能是我们的手足兄弟,更有可能是我们的挚爱。所以,一个表哥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庞嘉雯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已经罚过二表哥了,心里也没有再嫉恨他。”
徐容笑道:“那就好。”
气氛又陷入一片寂静中,庞嘉雯低着头数衣服上的折痕,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徐容又道:“我听你徐连说你喜欢白若瑾?”
“啊?”庞嘉雯被吓了一跳,以为小舅舅知道了白若瑾真正的身份。
她一时间紧张得连否认都忘了,只是傻傻地看着徐容。
徐容见她失态,心里便越发肯定了。他对庞嘉雯道:“你大舅舅性情冷淡,做事中规中矩,最不喜欢养谋士,收门生。”
“白若瑾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不是因为白若瑾少年英才,聪慧过人。”
庞嘉雯心里在咚咚跳着,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小舅舅想跟她说白若瑾的事情,当即合上自己嘴巴认真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