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乐呵呵地笑:“就是,晚上我给她盖被子她也不知道,冷了就往里缩,嘴里嘟囔:“冷啊”然后连头都缩进被子里了,像只小乌龟一样。”
“对了,我不是有一个翡翠乌龟吗?把它找出来,送过去给她瞧瞧。”
洪嬷嬷笑道:“那可是您出外淘回来的,二小姐要您都舍不得呢,现在舍得了。”
李老夫人老脸一红,强词夺理:“绾绾要过去是想把玩的,我给嘉雯是逗乐的,怎么能一样?”
洪嬷嬷连忙说不一样不一样,然后又笑得狭促起来,李老夫人不好意思,走得更快了。
海棠阁内,掀帘出来的秦姑姑看见了李老夫人和洪嬷嬷的背影,顿时又折身回去。
没过多久,换了一身衣服的庞嘉雯蹦蹦跳跳朝定安堂去了。
……
李老夫人回到定安堂的时候,江怀过来了。
李老夫人猜他要走,也不像以往那般难过,直言道:“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了,不用特意过来跟我说。”
江怀失笑,扶着她老人家进去,温言细语道:“我不走,是若瑾的身体痊愈了,想着来告诉您一声。”
李老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你叫他好好读书,等春闱后再来给我请安不迟。”
江怀颔首:“行,那我一会回去跟他说。”
李老夫人见他还不走,便问道:“秦盼出宫是你的意思?”
江怀道:“我不是看您心疼庞嘉雯,所以才请秦姑姑出宫的。怎么,您不乐意?”
李老夫人冷哼:“她哪里是为嘉雯出宫的,她是为你出宫的。皇后这些年把她当尊大佛供在宫里,听到她要走还不欢欢喜喜送她出来。至于程芝,她又是怎么回事?”
江怀的神色冷了下去,垂下眼眸时淡淡道:“他们彼此猜忌了一辈子,也快到头了不是?程芝是我的人,我把她给庞嘉雯您还不放心?”
李老夫人冷哼:“所有人都觉得她像,可我看着没有一处像的。我一直都跟你说过,在这世间,不会有人像她的。”
江怀捏了捏拳,压不住心里一片酸楚。
过了好一会,他才郑重道:“娘,我知道的。”
李老夫人愣了愣,转而看着他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君洛,娘不是不许你想她,娘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想她。但娘想告诉你的是,她已经不在了,而在这世间,无人可以同她比较,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她们通通都不配。”
江怀听了,整个人为之动容。可他又不想老夫人跟他一样伤感,便狭促道:“是吗?”
“连你现在心尖尖上的庞嘉雯也比不上?”
李老夫人被他逗笑,原本哀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她拿了靠枕砸着江怀道:“什么心尖尖上的?亏你说得出口?”
“你还是人家的表叔呢,拿自己的外侄女打趣,你就不觉得脸红吗?”
江怀摸了摸脸皮,一本正经道:“不会。”
李老夫人拿他无招,直接驱赶道:“滚滚滚,带上张朔赶快给我滚。你们两个要嘛消失半年不见踪影,死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嘛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成亲,看着跟龙阳断袖一样。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出去给你们辟谣,我恨不得打死你们两个算了。”
江怀想到李老夫人苦口婆心跟别人说他不是断袖,转过头又头疼地跟别人解释张朔跟他是清白的,那模样应该是挺愁人的,他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老夫人见他还笑,还想找东西打他。
江怀一边躲一边笑道:“娘啊,要是我跟张朔,我们两个是真的,您应该会同意的吧?”
李老夫人砸了个大迎枕过去,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双手叉腰道:“同意啊,怎么不同意?我不仅会同意,我还要敲锣打鼓告诉满天下的人,我儿子断袖了,他要娶夫郎了。然后亲自给你主婚,让人用八抬大轿把张朔抬回来。等你们来拜见我的时候,我就说你们恩恩爱爱去吧,开枝散叶的事情有你大哥呢,反正我孙子孙女都有了,你和张朔会不会生还有什么要紧呢?”
江怀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想试探母亲对他的包容能有多大?
谁知道母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把他头都说大了。于是他急忙解释道:“娘,我就是……”
李老夫人打断他的话:“就是试探我?不用试探,尽管放手去爱吧,万事有娘呢?”
江怀:“……”
这是亲娘!!!
“我错了!”
“不,你没错!”
“娘,我真的错了!”
“呵,我儿子怎么会错呢?”
“娘……”江怀服软了,声音都带了点哀求。
这是他亲娘,没错了,一定是!
知道哪里是他的死穴,一戳一个准。再让他娘说下去,他怕自己要以死来证清白了。
李老夫人见他急得额头冒汗,又不敢大声呵斥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悔意,仿佛早就知道错了,也不敢再有第二次了。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像个常胜将军一样理了理鬓发,威武道:“小子,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谁说不是呢?
江怀哭丧着脸,无比清楚自己是活该的。
然而这还不算惨,更惨的是庞嘉雯战战兢兢地跪着从帘后爬进来。她微微仰着头,露出一张通红的脸颊和水光潋滟的眼睛,唇齿磕磕碰碰后,非常非常紧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道:“二……二叔,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