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一阵芬芳。
身体好像舒展到说不出的大,我嗅着人工风里的花香,入眼的尽是绯红轻云——樱花,生长在道路的两旁,像是百年前的上野,美得像一幅画。
这里的建筑都是低矮的日式木房,清清爽爽。我在风里走着,好像整个世界都驻足在我身边,即使是被遗弃的无人街道,依然引人瞩目得不像话。
我的拜访对象是和也街的最后一个居民。
走到第十二号房,我迟疑了一下,轻轻叩打了老式木门。
门开了。
“您好,我是社科院的余闻”我忙不迭打招呼,抬头看到他。
他从门边走出来,简单的黑色九分裤和白亚麻上衣,上面有几点彩色痕迹。那张和我一样的东方人的面孔线条柔和,像是属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柔软的黑发被他向后撩去,露出小小的美人尖。
这些事物拆分开来不足为奇,组合起来,足以被称为惊艳。
我恍然想起,这是我们失去了很多年的东西。
关于美。
“余先生早上好,请进吧。”他笑了笑,眉眼弯弯,英语带着些微的日本口音,“我的名字是幸若渡。那个,先生”
我将鞋脱下,摆在门口,就见他俯身下来抚了抚我的肩头。
我嗅到他身上仿佛来自早春的清冽气息,不属于这个时代。
“没事了先生。”他赤着脚回过头去,“你肩上带了几片樱花。”
屋里陈设简单,我走动时注意到了四面的橱柜,里面堆放着不多见的纸张和书籍。走到中厅,我看见一张长桌,上面整整齐齐地堆放着
许多画。
淡彩,水墨,油画我绞尽脑汁搜索着关于这些画作的名词,想起在幸若的资料上草草带过的一笔:
“巴黎美术学院硕士学位。”
时间是五年前。
二十岁考上硕士的天才。2154年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极右翼组织发动了“文化之争”。身处于象牙塔的我对此不了解,对这场变革的影响仅仅只是在时代广场用废铜烂铁堆成的全智能纪念碑。
他们大声喊着:“冰河世纪,没有时间了!我们应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对抗严寒,建造温室,而不是无用的文化享乐!”
我难以开口,生怕戳到他的痛处。斟酌许久,我轻声道:“毕业以后,你一直在这里?”
“是的,余先生。”他咬了一盏茶,“你看,我们的政府已经很不容易了。在冰天雪地里建设了比任何时候都完美的社会。我,一个不被社会需要的人,也无需被接纳了。”
“你说得很违心,先生。”
他弯着嘴角把茶递给我,走向厅堂另一端。
那是一个小院落,种满了修竹。一个画架被摆在庭前,白色画布上是还未来得及细细勾勒的画稿。幸若坐下来,将调色板和小号笔拿起,对着画布点染着。我放下茶盏,走到他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