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裙女又朝钟荔荔瞟去一眼。
“还不肯承认吗?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宁姿拿起手机,目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
“不,别报警,我承认!”黑裙女祈求地看着她。
“承认什麽?”
女人咬了下唇,心一横,“承认我撒谎了。其实……其实我和霍辞少爷没关系,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我编造的。实在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吧。”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想到这场闹剧从头到尾都是谎言,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霍老太暗吸了口气,睨了眼哀声求饶的黑裙女,嫌恶撇开头,正好瞥见霍辞,急促移开目光,默不作声。
霍辞反而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平淡的。他似置身事外,像喧嚣盛夏午时宁静无波的湖泊,纵使气温升腾、蝉鸣鼎沸,他自宁谧死寂,如如不动。唯有看向宁姿时,那定格般的死寂绽放一线生机,仿佛只有黑白二色的沉闷画卷被点上嫣红翠碧,剎那间鲜活盎然。
宁姿左手食指在裙边一下一下轻轻敲打,说:“你肯承认就好。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也老实回答。”
女人赶紧点头,目光畏惧地看着她。
“是谁指使你接近霍辞,当着衆人面诬陷他?”
女人目光低垂,“是我自己……我看不惯你,一时沖动做出错事。”
宁姿挑眉,半个字都不信,“听这意思,你早就认识我了?我又做了什麽让你心生怨恨的事?”
那女人支支吾吾,“没,你貌美聪慧,名声在外,我就是单纯妒忌。”
“真稀奇,我从前朴素土气,人前人后唯唯诺诺,无论在学校还是外面都像个透明人。竟不知道自己有那麽大名气。”宁姿牵了下唇角,“还敢撒谎,看来是真的被看轻了,料準我不会动真格收拾你,对吧?”
“没有,我不敢这麽想。”黑裙女是真怕了,埋着脸发抖。
“那就说实话。”到这里,宁姿目光里藏了火,“究竟是谁让你来的?”
“是……”阴霾陷入黑裙女的眼窝里,她犹犹豫豫往旁边看了眼,小声说,“钟小姐……”
宁姿心里有数,还是免不了一阵恶心,故意问:“说清楚,哪位钟小姐?”
“就是……”
“这女人是个骗子,听她胡说八道呢!”钟荔荔赶紧打断,“不如直接把她赶出去,咱们回宴会厅里继续吃喝,别让这小人坏了兴致。”
霍辞心如明镜,耸着鼻子轻松道:“就算那女人胡说也无所谓,我未婚妻聪慧机敏,一定能抓住破绽击碎谎言。表妹不用担心。”
他这句“不用担心”说得实在太没诚意,目光投向的人是宁姿。黑眸算不上清朗,含有许多牵丝绊藤的意思。
“我平白无故受了一顿冤枉,差点要挨千夫指。”末了不鹹不淡补充了句,“能和宁小姐订婚是我的幸运。”
宁姿静静回视他,神色淡然,红唇微微抿着。
从前只觉得这人阴沉古怪,现在看来,还藏着几分恶趣。
趁其他人注意力放在他佯作深情的脸上,她飞快瞪了他一眼。
休息室内一片静谧,衆人屏气凝神。
披头散发的女人始终抓着裙边,一刻都没有松开。哭得睫毛膏化开,眼圈黑乎乎一团,远看像是女鬼。
宁姿不客气,“讲清楚点,你口中的钟小姐是谁?”
“是……她。”黑裙女鼓起勇气擡手一指,所有人目光随之望去。
“胡说,不是我!”被指中的钟荔荔心肝发颤,矢口否认,“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口中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没错,我看她是被拆穿后狗急跳墙,想拉我们荔荔下水。”冯秀英抻着脖子,母鸡护鸡崽一样护着钟荔荔。
起初钟腾是赞同钟荔荔安排的这出戏的,到现在却焦灼躁戾,心里暗骂女儿自作主张,找来的骗子也是个愚蠢的,急切看向宁姿,“是啊姿儿,你可千万不能受这骗子挑唆,怀疑起自己的手足。”
宁姿不想理会那一家三口,看向黑裙女,问:“你有证据吗?”
女人点头,“她很小心,付的是现金,没有转账记录,但是有一回见面,我留心录了音。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我心里害怕,想着要是以后出事就能拿出来当证据,免得她把责任推到我一人身上。当初录的时候真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她刚拿出手机,钟荔荔就十分激动地往前扑,咬牙切齿喊,“不许放!都是假的!她在诬陷我,你们不要信。贱人,我要杀了你!”
霍辞踏前一步,挡住她去路,目光中满是戾气,盯得她像被泼了盆冰一样气焰一下子熄灭,不敢再动弹。
宁姿冷声道:“放录音。”
黑裙女缩在墙边畏畏缩缩点头,按播放键,手机里立时传出两道女声,一道是她自己的声音,另一道是钟荔荔的,尖细刻薄,不难辨认——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怕什麽?你收了钱,别想反悔。”
“万一被拆穿,我该怎麽办?”
“有我保你,瞎担心什麽?再说了,又不是让你骗钱,不过是让宁姿丢脸,最好让霍家人觉得她是个扫把星。虽然我爸妈想促成这门婚事,但我心里烦透她了,婚事告吹更好。”
录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钟荔荔惨白的脸上。她惶恐不安,嘴唇颤抖,哑声道:“我……”
冯秀英正要上前拉女儿的手,钟腾抢先一步一巴掌扇在钟荔荔脸上,没好气地呵斥,“你这个畜生,怎麽能做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