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意足抱着古董裙离开,不一会儿又折返,连门都没敲,气汹汹地一把掀开。
“这裙子怎麽不合身呀?”她质问道,脸憋得通红。
何止是不合身,根本连硬穿都穿不上,腰部和大腿根部太粗,把布料都绷直了,现出褶皱,任凭她如何使劲都拉不下去,偏臀部却瘪下去一块。对着全身镜一照,活脱脱像一截灌满绑紧的香肠。
宁姿淡淡瞥她一眼,“表妹胖了些。这裙子挑身材得很,挤不进去也正常。”
这话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利剑狠狠扎进钟荔荔心里,她几乎快绷不住表情,“你没帮我改好尺寸吗?”
以前每次她有需要,宁姿都会为她考虑周全。
“你又没说。”宁姿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更气得钟荔荔七窍生烟。
“那我今天穿什麽?”
听这话,宁姿笑嘻嘻的,两眼弯了一弯,现出一副少女的纯真明媚,语气更是天真,“舅母为我精心挑选了一件裙装,就让给表妹你吧。”
说着话,宁姿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土黄色长裙。没错,正是上一世宁姿穿去毕业典礼的那条衬衫裙。
设计老派不说,肩部和腰部显得尤其肥大。都不用试穿,钟荔荔光是扫一眼都觉得套上去肯定像个水桶。更别提面料皱巴巴的,难看得很,和她此刻的脸色一样。
宁姿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末了补了一句,“拿去吧,别跟表姐客气。至于我,穿别的就行。”
宁姿好似看不见钟荔荔发青的脸色,从容地从她手里将丝绸裙夺过来,目光落在细润发亮的缎面上,变得柔和。
郁色下沉,浅笑。
毕业典礼规模虽不大,但从现场布置到每一个环节都能看出学校方面是用了心安排的。场地选在校内体育馆,四面墙前放了许多以金灿灿向日葵为主体的花篮,象征着朝气蓬勃的莘莘学子。
钟荔荔自然不肯穿那件土气的衬衫裙,最后选了件日常款的连衣裙,泯然衆人。她可是一早放话吹嘘过自己会穿特别的礼服,身边的那群小姐妹们全都既嫉妒又好奇地拭目以待,结果令她们大失所望。
“荔荔,你不是说会穿一件特别的礼服吗?这条裙子好像不是礼服,而且你之前也穿过。”小姐妹一号提出疑问。
钟荔荔不耐烦地皱紧眉头,“你懂什麽?我们还是学生,穿礼服老气横秋的,倒不如穿一身学生装清爽,更符合身份和今天的主题。”
她这番强行解释显然没法说服别人,正巧霍亦辰从她身边经过。
关于宁姿和霍亦辰的亲事钟荔荔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在霍家老太找上门前,就连宁姿自己也不知道。
霍亦辰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霍家长孙,江城餐饮业排名第二霍氏饭店的继承人。身材高大,样貌英俊,是衆多情窦初开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自从知道宁姿要和这样的人结婚,钟荔荔就妒火中烧,心里盘算着找机会和霍亦辰“结识”一番,最好迷得他舍了宁姿,娶了自己。
然而今天她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霍亦辰只平淡地扫了她一眼,迅速转开目光,找自己相熟的朋友去了。
钟荔荔五官算是清秀,身材却一般,干瘪得很。没有古董裙加持,根本算不上出挑。霍亦辰作为霍家继承人,从小不缺各类美女往身上扑,对普通的钟荔荔当然也留不下什麽印象。
钟荔荔心情跌至谷底,就连后来上台演讲都磕绊了几次。下台时,观衆席响起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掌声。
学生主持人在台侧拿起话筒——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宁姿上台讲话。”
掌声停下来,宽阔的体育馆一时显得过于安静。高跟鞋与木制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清晰又规律。
宁姿平日都以朴素装束示人,今日为搭配礼服特意从母亲的遗物中择出一双裸色经典款高跟鞋。她的脚很瘦,裸露出的皮肤清白又柔腻,脚踝纤细。再往上是匀称白皙的小腿,于柔滑裙摆的遮蔽下若隐若现,宛如刚摘的嫩藕,恍然间一窥,仿佛还含着清新的水露。
曼妙纤细的身材被勾勒出。钟荔荔费尽周折也套不上的裙装,宁姿穿上却贴合无隙,犹如量身定制。纤腰盈盈一握,裙身自膝处收束,恰到好处突显出腿长优渥的比例。行走间,碎钻流光熠熠生辉。韵味深悠的古董裙被穿出几分灵动,青春少女也被装点出别致的温柔与风情。
现场依然一片寂静,与先前不同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宁姿身上。实在太过耀眼,好似有一束追光笼罩着她,光是扫上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
宁姿步伐从容不迫,好似察觉不到旁人的目光,站定在讲台中央,调整了下话筒的高度,随即绽开个清浅的笑容,“老师、同学们好,我是毕业生代表宁姿,很幸运站在这里和大家交流学习经验。”
她的声线温润悦耳,娓娓道来,认真传授複习方法。不止讲述理论,不时插上段生趣的实例佐证,容易令人听进去,不枯燥。不知不觉间,演讲到了末尾。
“以上就是我的学习经验,望对学弟、学妹们有助益。”话音落下,宁姿并没下台的意思,接着又开口说,“在此感谢学校对我的悉心培育,也感谢家人对我的支持与关爱,尤其是我的表妹——钟荔荔。”
钟荔荔没想到宁姿会突然点她的名字,衆人目光跟随宁姿落到她脸上。她心里突然起了慌乱,不知道宁姿接下来会说什麽,然而答案很快揭晓——
“父母离世得早,我变成了孤身一人。是荔荔和她父母搬进家里照看我,还替我打理‘红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