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出殡的时t候不是把灯烧了,他和灯在一起呢,该瞑目了!”暮南舟回想起葬礼上的闹剧又冷笑着说,“他走了有五年了吧,有没有给你托梦说那灯是假的?”
“我想着,文老爷子备不住是给你弟弟捎话了,让他儿子以后多烧几个。所以呀,你们才一直跟我过不去!”
“不是的,暮先生,文金山那会儿就是一时冲动。”
文雪莲用这句“一时冲动”搪塞过暮南舟太多次。暮南舟无奈地合上双眼,摇摇头,说到底是文老爷子没教育好这一双子女。
他们到底明不明白,用纯手工做好一盏灵犀雾灯有多不易!
在材料齐备的情况下,也要至少花上三段寒暑,耗尽心力。更别说其中包含的精巧工艺是代代相传下来的,且需要一双极其灵巧的双手。
兄妹两人在出殡的前一天从博物馆借走纸灯,转天就在众人面前吵嚷着说是赝品,一把火点了!
落得如今,一盏存世的灯都没有了。
暮南舟想起这些就心头发闷,浑浊的喘息声更沉重起来。他将茶杯狠狠地按在桌上,睁大双眼,缓慢吐气道:“我是问心无愧……”
“暮先生,您别动气……我不该提这些。”
文管家急忙从身后的橱柜中取出一只小瓶,在掌心里倒了两颗药送到暮南舟面前。
姜唯大半夜摸回了自己房间,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她计划今天一定要见到暮南舟,把该说的事情讲完就早些回阳城,避免姜妈又来信息问她近况。
至于暮杨,应该是在补觉……她没去关注。
洗漱完毕再加上吃早饭,时间又溜走一个小时。前院今天格外安静,文管家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说暮南舟在书房等她。
姜唯自己有点慌张,是不是起得晚了,还是知道她和暮杨挪动了昙花……想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总之,气氛怪怪的。
“暮先生,您好,又来打扰了!”
姜唯恭敬地站在书房门口,暮南舟坐在书桌后面,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姜小姐好,随时欢迎你来呢!快坐吧!”
暮南舟笑容亲切,不等姜唯打开话题,自己先聊了起来。
“最近云都的纸灯文化节快开幕了,我每年都会参与,昨天去市里见了些朋友,回来的晚了。”
“没关系,我也是临时决定过来,应该再提早些跟您约时间。”
姜唯嘴上很知礼数,眼睛却忍不住打量着书房的陈设。
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不似别的房间那样古朴,打印机、投影仪,办公设备齐全。书架上还有很多外文书籍,收纳整齐,并不张扬。
“姜小姐,先说你的事情吧!”
姜唯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我想先向您道歉。”
她稍微有些犹豫,可这是她近来最想向暮南舟当面说明的。
暮南舟笑笑,请她继续。
“在渔歌会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人,让别人利用了,还让暮氏的形象受损。”
“你不用自责,事情都过去了。虽然我在云都,但我也了解整件事的经过。我们都是受害者,造谣的人已经被起诉,今后暮氏会严控网络舆论。”
暮南舟脸上有一种阅尽沧桑的信念感,说话时眼里有光,像是能给对话的一方也输进勇气。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姜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冲着翅霜纸来的?”
“如果不是我开始联系你,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说,我也有责任。”
姜唯略微低头,眼神游移,看来暮南舟手眼通天,什么都知道。
那么,关于纸的事情去找奶奶谈不是更直接吗?拐着弯儿地找来一个远在阳城的打工人。
“您说的身份是……我奶奶要传给我造纸秘笈?”
“对,你的名字里有个唯字,唯一的唯。”暮南舟垂眸笑起来,“姜老太太跟我讲过的。”
姜唯感觉被屁股底下的椅子弹了一下,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姜唯似乎瞥见了暮南舟处心积虑的一面,一定要拿到翅霜纸。
“因为这种纸可以做出灵犀雾灯,是吗?”
“是的,这种纸对灵犀雾灯非常重要。”暮南舟将身体前倾,目光炯炯地盯上姜唯的双眼,“姜小姐,你怎么看这种纸?”
既然他无所不知,姜唯也不怯于和他对视,先沉住气,选择实话实说。
“其实,奶奶根本没有跟我提过这种纸,是我参观完博物馆又偶然看到您写的一本书,才逐渐了解的。我觉得不管它是否和灵犀雾灯有关,这种纸都不应该失传。”
“是这个道理。”
暮南舟满意地点点头,他刚要称赞姜唯几句,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文管家不等屋里人应答,直接传话说:“暮先生,您快出来看看,暮杨在后院……哎,请您快去看看!”
姜唯脑中的神经一紧,他不是在补觉么,又是哪出问题了……
她反应快,一路小跑,抢先进入东厢房看个究竟。楼梯口有两个佣人呆站着,估计也管不了这位少爷。
屋子里很乱,拽倒的,扔在地上的。
本来房间里的物品不多的,姜唯猛然悟出,是暮杨把墙上的几幅画都弄了下来。他本人正怒气冲冲地去折腾卧室正中的那幅大油画。
姜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穿鞋跳上床头,挡在暮杨的斜上方。
“你发什么疯?我喜欢这幅画,你不要了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