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了声说:“58,13,13,条形好。不过,有两处棉,在内圈,都不明显,不然平常要……”
她比了个六,李胜男和金明开同时答“不用了”。
两个女人都看向他,他很淡定地说:“片了料,准备自己做。”
罗绮笑着说:“差点忘了,你就是搞石头的,有多的放过来,我帮你卖。”
神仙难断寸玉,金雕有经验,但只能根据皮壳表现提高成功率,没法点石成金,切到第三块石头,才看到相对满意的料。
他的存货里没有大石头,这块只有三四公斤,但慢走丝一片要切半天,所以他一直没提。既然说到了,当即就带她去看已经切开的石头。
三彩料,颜色却不止三种。它寓意很好,有个很讨喜的俗称:福禄寿。他要拿来压手镯,她不同意,很不错的底,有绿有紫还有一层薄薄的黄雾,这么多的色彩,多难得,就应该发散思维做值得收藏的雕件。
“我要留着手横扫一条街,戴镯子会影响我发挥。”
他觉得别人有的东西,她也要有,特意强调:“石头没花钱,也不用工费。你家有全套工具,我会一点,我妈那只就是我在你家弄的。胜男,我在你朋友面前那样说了,要言而有信。”
镯子造型就那么多,她从小看到大,更期待雕件,所以很坚持。
“那就再切,这个留着创作。我自己来选石头,选到哪块算哪块。”
“好吧。”他不是很放心完全交给运气,所以只退半步,又说,“你选四块,手镯位比较难出。”
她站不同方位点兵点将,中标四块,结果真的只有一块石头种水上乘而且有镯位,其它又在高唱“咧咧咧”,内裂多得让人头疼。
对他来说,这是常事,怎么看都是宝,蜘蛛网一样的裂也舍不得丢,挨个拿起来,跟她细说可以解下哪块做点什么。
有镯位的石头没有爆绿,整体是很浅的蓝。他打光研究了一会,告诉她:“没有看到裂,风险非常小,能切四片左右,一只镯子肯定跑不了。起货效果会比那只好,好很多。”
她不在乎手镯的价值,只在乎一件事,趴在他背上,闷闷地问:“是不是希望我戴了手镯以后淑女点?”
那几位也说要送她手镯,她的行为已经张狂到必须上封印了吗?
接下来怎么切,会影响条形的选择。他拍图发给朋友讨专业意见,同时笑着回答:“不是,是胜男就行,怎么样都可以,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勇夺第一的准备。你的手跟镯子很搭,都说翡翠养人,戴着玩吧,取个好意头。”
欸?
“什么第一的准备?”
“超越李航。”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也不是一个群里的人。她回想了一会才将人对上号:平头帆他哥,万两街怕老婆第一人。
“哈哈……”
好冷门的志向!
他放下石头,扭头撅嘴亲她,一本正经说:“他要等他老婆发火了才服软,我肯定会做得比他好。”
她抱着他的头问:“你是想笑死我吗?”
“没开玩笑,我说认真的:我很乖,要不要考虑早点嫁给我?”
“行,我考虑一下。”她憋不住,又笑了,很没诚意地道歉。
在档口试戴时,已经找出属于她的最佳圈口。他特意为这事腾出了空,万事俱备,可以抓紧搞。
运气好能切到五片,要尽量减少损耗,趁热送去线切。两台机器同时工作,六个小时后解下了第一片和第二片,刚好吃完晚饭把它取回来开工。
圆条压种水,因为不是整条水路,朋友建议他做正圈,泥鳅背同样保值。
他问她想要什么,她不懂,随口说那就每样来一只。
朋友急得赶紧打电话过来提醒:同是货头,品质相当,能搞对镯。成对销售能在原有基础上加价二三成。别胡来,要么做一对圆,要么做一对扁。
他就不——千金难买她高兴。
淡季中的淡季,何芬这大半个月没接到一单,机器都闲在那,随时能用。
李胜男看了很多年,但不会做,以前寒暑假回家要帮忙,主要负责吸胚,勉强算个熟练工。反正取手镯的这半边料完美无裂,风险小,反正他不怕她把材料弄坏,于是这一步由她来。
何芬站在楼梯口,看小两口头挤头拿机器当玩具嬉闹,愁得待不住了。她找上旺旺家,想跟李勇重点说一下阿明当女婿的危害性。可惜了,这两人从中午喝到下午,这会正瘫在沙发上呼呼睡,连晚饭都没动,根本喊不应。
胜男事事做到位,金嫂恨不起来,但很烦没眼色的李勇夫妻,远远看到她来,先背过身再继续刷石头。
何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好意思打招呼,隔着玻璃门再确认一次,失望而归。
家里倒是热闹,连阿盛都下楼来加油了。
他们懂什么?
她有心想凑到两个年轻人那告诫几句,看了半天,就是挑不出半个毛病。
拍边,冲胚,调内窿,全手工操作。阿明手法熟练,轻拉短时,特别谨慎,每完成一步都会立刻上卡尺。她做的手镯多如牛毛,但基本是用定型机冲胚,没有底气说上手以后能做得比他好。
这孩子小时候跟着胜男来玩过,大了过来租用机器做了几次,平时主要是搞雕刻,怎么就这么会了?
不怪有人说他天生是玩石头的人,不怪金老师能骄傲地开玩笑:石头到了他儿子手里,跟活的一样好调教,叫它怎样就怎样。
李胜男同样有感慨:因为热爱,全身心投入,才能这样卓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