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喊着不能离开,声音覆盖死亡的哀乐。挥舞着的镰刀,在月下舞动,狰狞的脸庞,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被锁着的人,本该当做救世主,受万人敬仰。
此时,瘫坐在地上,身上沾着他人的血,狼狈不堪。
头发散落,遮住半边脸。他抬头,企图窥见外面的月亮。月光被身影遮挡,照不进来。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病人失望,甚至在想,自己这一身所学,真的减轻世人的苦难,还是将这份困难,转嫁在别人身上。
清晨的风吹不尽满地的血腥,一夜的血液与大地融为一体,洗不尽。
灵堂的遗像不见踪影,柴房外是几人怒斥的声音。
“华大夫,你还是乖乖将我们治好,免得受那么多苦难。”
华应子一夜没有进食,胃有些难受。身上的血腥依旧残留,让他有些想吐。
他缓缓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他不说话,外面的人将白粥狠狠摔在地上,声音清脆。其中一个男人嗓音粗壮,“他要是不治,就别给他吃!看谁先死!”
娄知县想来看看华应子,被人拦住,“娄知县啊,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不要掺和进来,否则我们也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娄知县远远望了眼柴房,唉声叹气离开。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不为所动,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唯一在想的事情,是自己的两个徒弟,好像不能及时下葬。
尸体还摆放在灵堂,只是没有人去祭拜。
燕译景他们最终没进淮阴镇,商怀谏带他去潘云镇找周世子。李同回去,一边养伤,一边照顾华应子的安危。
周世子被家里那位缠住,死活都不让他离开,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
“我知道你心中有大义,可我怕……”景誓掩面哭泣,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勒痕,是他自己的杰作。
粗粝的麻绳在脖子上留下难以消失的痕迹,如果再发现晚一些,他们下次相遇,就是在阴曹地府了。
周世子实在怕他想不开,无奈一直将行程往后托,每天都要和景誓磨一磨嘴皮子。
“将军,太师大人带着一位男子要找您。”
周世子正在为景誓描眉,镜子中的景誓,模样俊秀,比女子还要美丽几分,只是脸色不好,是个药罐子。
“你去看看吧。”景誓捧着暖炉,将旁边放凉的药一饮而尽。
丫鬟端来一些吃食,放在桌上,“我在这等你。”
周世子往外走,他以为那位男子是商怀谏的随从。
两人在前院,燕译景定眼看着那个朝自己走来,五大三粗的男人,揉了揉眼睛。那张脸还是熟悉的,但是浑身散发的气质,让他很难相信这是那个文弱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