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一脸享受,自己憋了这么多天,总归有个自己送上门来的。
男孩倒在雨中,在雨水的冲刷下,失去生机。
他最后,也没看见华应子和囡囡来找他的身影。
四人到时,已经救不过来了。
燕译景在一边看着,就算是以后回想起来,也觉得心疼。
他听不见雨水的声音,耳边是两人的哀嚎与哭泣,失去温度的身体,比雨水打在身上还要冰冷。囡囡接受不了,倒在地上。
华应子看着华羽身上的伤痕,放声哭泣。他抱着他,企图找到一丝他能存活下来的机会。他狠狠掐住自己的胳膊,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喝酒回来的五人,勾肩搭背回来,他们喝的醉醺醺,还在说等以后还要再去一次。
娄知县看到这几人,终于有了个发泄的口子,指着他们怒吼:“你们竟然擅离职守!”
几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开始没有将那三人供出来,只是解释,这几日过的实在太紧张,所以才跑出去喝酒。
听见人死了之后,其他人赶紧撇清关系,指着那个收了钱的人说:“他收了那三人的钱,是他鬼迷心窍,和我们没有关系。”
那个人瞪着他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顶多觉得……”
“你们是一个镇上的人,你们会一点都不了解他们吗?”燕译景打断他,京城中,哪个混混做了什么,即便刻意压制,也只是他们这些处在高位的人不清楚,民间的那些消息,可比一些专门收集情报的还要专业。
淮阴镇这么小的地方,就连他今日都听到一些,死的那些人和活着的那三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译景也不听他们的解释,直接对娄知县说:“受贿,擅离职守,按照律法来吧。”
受贿后擅离职守,致人死亡,与凶手同罪。
华应子现在不关心这些,他背起囡囡,抱着华羽,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往前走。燕译景想帮忙,华应子机械地转过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如死灰一般,空洞没有焦距,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他转过身,踩在泥坑里也没有多大感觉。
他现在是一具行尸走肉,他在自责,也在怨恨。
“那三人,阉了吧。之后,让华应子自己决定,他们的下场。”
回去的路上,玉竹在外面,玉心点上安神香,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
“殿下,你说的毫无瓜葛,若是日后丞相不帮陛下了怎么办。”
燕译月叹一口气,“本宫希望他不是因为本宫而忠心,否则,等本宫出嫁的时候他是否要同陛下为敌呢。”
玉心心里为丞相小小惋惜一把,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无心无情的长公主。
“殿下有什么人选吗?”
“金国九王爷。”燕译月挑选许久,这人是最合适的人选,手握大权,却没什么野心,“下月金国皇帝诞辰,正是适合提出联姻的时候。”
玉心有些心疼她,“殿下,您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您和那位九王爷并不了解。”
“本宫想嫁的人,已经不在了。”燕译月抬手抚摸头上的发簪,缓缓闭上眼睛,“所以,本宫要嫁给一个最适合的人选。”
玉心默默闭嘴,眼睛似有似无瞥到那根簪子,那人送给燕译月的定情信物。只是那人因为天花,最终没能熬过五年前的冬天。
马车徐徐前进,火红的晚霞侵染半边天,燕译月掀开珠帘,晚霞印在脸上,她看向天边,“也不知道景儿那边怎么样了。”
到了府中,玉叶在外面等着,给她披上一件衣裳。她不知丞相府里的事,手上拿着从淮阴镇来的信,“殿下,华公子的那个男徒弟,死了。”
燕译月停下脚步,华应子在长公主府住过一段时间,那个男孩她也有印象,很心细的一个人。
“怎么回事?”
玉叶深吸一口气,说话声音有些抖,还没说出口,眼睛已经蓄满泪水,“他去给几个犯人送药时,被玷污而死。”
“那位女徒弟,听到犯人的家人诋毁自己的师兄,与人起了争执,被活活打死了。”
“……”
几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让华应子没有想到的是,让他离开的并不是瘟疫的结束,而是徒弟的离世。
灵堂摆放两个人的遗像。
火光在棺椁前跳跃,四周寂静没有声音,华应子蹲在地上,仿佛失去灵魂。
有人过来时,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上的事情。
燕译景不会安慰人,他默默站在一边,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节哀。”
“陛下,我想带他们回京城下葬。”良久,他才下定决心说出这句话,“淮阴镇的事,我不想管了。”
都说救人不分善恶,可他有七情六欲,不是个无情的人。
他费尽心机救下的人,最后杀死他最亲近的人。
“好。”
燕译景叹一声气,给两人烧了几张纸钱之后,起步离开。
他回头看着失去精神的华应子,叮嘱李同,“你在这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李同点点头,现在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因为这一场变故,淮阴镇安静地出奇,比瘟疫时还要安静。
那几人被关在牢狱中,他们不服气,嘴上还说着是她活该。
“要不是那个畜生勾引我们儿子,他们才不会对一个畜生下手。还有那个女的也是个畜生,竟然敢说老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死了也是活该。反正是个女的,又不能传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