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旁,是已经写好的圣旨,巡察使看不清上方的字,但看燕译景的表情,于他而言定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恐惧,表面强壮镇定,“陛下,臣所言真真切切。这淮阴镇,的确爆发瘟疫,但迟迟无人向臣上报。臣是在陛下召臣时,臣才知晓。”
燕译景挑眉,他信了他的鬼话才有鬼,任他说干舌头,他也不会相信半分。
他坐在那里,姿态慵懒,就静静听着巡察使辩解,不置一词。
巡察使被他高傲的态度气恼,他不说话,燕译景也不说。良久没听见声音,燕译景才睁开眼睛,“巡察使怎么不说了。不得不说,巡察使的声音可真好听,把朕都说困了。你这巡察使当不了,可以日日夜间来朕这催眠。”
“陛下!”巡察使脸气得通红,他一个正正经经的三品官员,怎可做这风月场上的事,这不是欺辱他!
燕译景揉着自己的脖颈,日日戴着冕冠,脖子生疼。
知府跪在地上,目光小心翼翼在两人之间流转,似乎殿内的人都忘了还有他的存在,他自己也不敢过多表露自己的存在。
燕译景轻轻扫过那个还在地上跪着的知府,“给梁知府看座。”
梁知府看向巡察使,扶着那双跪疼的腿,颤颤巍巍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的时候膝盖疼的发软。
巡察使忍着这份屈辱,自己站在那里,现在只剩尴尬。
燕译景有意忽略他,“梁知府,你也给解释解释一番。”
梁知府刚松一口气,心又提到嗓子眼,坐下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陛下、微臣、”他哆哆嗦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忽然看到巡察使的时候,心生一计,“实在巡察使威胁臣……臣才这般昧着良心做事的。”
巡察使看着他,皱着眉头,他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死死盯着他。梁知府觉得心虚,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看地。
燕译景勾着唇角,这场戏,愈发好看了。他靠在案桌上,眸底尽是兴味儿,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自相残杀,能达到哪一个地步。
巡察使忍着一肚子火气,哼哧一声,没有搭理梁知府,“陛下,臣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燕译景挑眉一笑,“既然如此,想必巡察使也是敢让大理寺查一查的。”
说起大理寺,燕译景忽而想起那件下毒的事,大理寺一直有安排人过来,不过那时候他在赌气,几乎谁也不见,便将大理寺的人拦在门外。
不过,用脚指头就能想出是谁,让大理寺查,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他翻出大理寺卿的奏折,被压在最下面,甚至积了点灰尘。燕译景翻阅看看,一目十行。
大理寺卿说,陈婉意的侍女第二日便咬舌自尽,没有供出任何人。那位宫女只见过陈婉意的侍女,并不知道其他人。
陈婉意的侍女在其封为皇后之后,经常以陈婉意来宫里,但陈婉意并不知情。
燕译景并不觉得意外,他合上奏折,放在一旁。
“是。”巡察使没有一丝害怕,他站在那里,面对燕译景,气势没有丝毫减弱。
“既然这样,那就移交大理寺处理。”燕译景注意到不停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梁知府,一句话打破他美好的妄想,“梁知府也走一趟。”
梁知府啊一声,对上燕译景怒气腾腾的脸,立刻闭嘴。
大理寺卿一路犯嘀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宫里的事,真是头疼。”
两人被带走后,燕译景遣散所有人,独留大理寺卿。大理寺卿额头冒着冷汗,他记得那件中毒的事,他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莫不是要兴师问罪。
在燕译景开口之前,大理寺卿扑通一声,十分干脆跪在地上,燕译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
“陛下恕罪,陛下再给臣一段时日,臣定将下毒之人找出来!还请陛下看在臣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过臣这一次。”
燕译景嘴角抽搐,动不动就是恕罪,他的大臣就没有一个,有用的吗。
“朕让你留下,是为淮阴镇瘟疫一事。”
大理寺卿用衣袖擦着额头的冷汗,干笑两声,“请陛下指示。”
“那两人,屈打成招也好,总归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燕译景端着茶盏,又重重搁在案桌上,大理寺卿浑身一颤,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燕译景帝王的威严。
“那巡察使谋权篡位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若是朕还能见到他,下次你见到朕,便是你的尸首了。”
大理寺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脖子上似乎有一把悬在上方的刀,而缰绳,已经出现裂痕。他整个头磕在地上,用尽最大的嗓音,“臣定不辱使命。”
巡察使与梁知府到大理寺时,两人是截然不同的心境,梁知府好奇又惧怕,巡察使背着手,像是来巡视的人一般。
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令大理寺卿不满。
牢狱中,他们关在一处,昏暗潮湿的牢房,弥漫着令人恶心的气味。草席也是潮湿的,还带着血迹。
牢房里只有一扇小窗户,很高很高,窗子外攀爬着藤蔓,遮挡外面的光线,有些树叶爬进来,只是在秋日里,只剩下一片枯黄。
天气凉,牢狱里只有两张薄薄的被褥,根本不能保暖,桌上有一根燃烧大半的蜡烛,照不到某些角落。
把两人关起来之后,大理寺卿看向巡察使,两人品阶相同,但这人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牢房里比外面还要冷些,巡察使偷偷搓着手给自己取暖,大理寺卿发现后挑衅地笑着,“巡察使不必忧虑,待会儿,你便不会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