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羽低头,不敢看商怀谏。
商怀谏捂着受伤的位置,看黄羽一眼,没有说话。
忽而从外面飘来一股烟味,像是在烧什么东西。那味道很浓,似乎就是在窗外烧东西一般。
商怀谏有些奇怪,谁敢在宫里面,甚至在御书房外面烧东西,“陛下,似乎有人在烧东西。”
“朕知道。”燕译景双手环胸,他又不是嗅觉失常,问不出那么浓的烟味,“那是太师今日上奏的奏折。朕看着觉得碍眼,便让人烧了。”
商怀谏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想起自己带到府里的燕译书,又明白了,“臣未……咳咳。”
他说话激动,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他捂着那里,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要断掉了似的。
燕译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太师想说,这奏折不是你写的?”
“陛下也瞧见了,臣右手受伤,拿不起纸币。”
“是吗?”燕译景微微勾唇,眉眼间也带着笑意,不过是令人胆寒的笑意,仿若下一秒,他就能笑嘻嘻将人杀死。
他与商怀谏对视,那双棕色的眼,真是清透,清透到,可以掩盖一切算计。他的手搭在商怀谏受伤的位置“这奏折不是太师写的,那是谁写的呢。”
外面的侍卫那些一支箭进来,那箭上,还带着血。是商怀谏的血。
燕译景抚摸那支箭,从侍卫手中拿了下来,轻柔地抚摸着,“莫非,是那位藏在太师府中的三王爷写的?”
商怀谏来不及开口,燕译景将那沾血的那头,抵在绷带上。只要稍微用力,尖锐的地方就能刺破绷带,他拿着箭,在商怀谏受伤的位置上,转了几圈。
“有时候,朕真想瞧瞧,太师的心,是什么颜色。”
商怀谏握着那箭,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若是陛下想看,臣现在就可以把心掏出来,让陛下瞧瞧。”
“是吗?”燕译景微微用力,隔着衣物,箭矢还是刺地有些疼。
黄羽真怕燕译景会说到做到,着急地想要抢下他手中的那支箭,“陛下,太师他……”
燕译景抽出旁边侍卫的长剑,指着黄羽,只差一点点,长剑便能穿透黄羽的头颅。
好在黄羽反应快,看着长剑在自己眼前,心有余悸。燕译景对他愈发不满,是假笑也不愿对他假笑,“不愧是太师的人,还真是放肆。”
“黄羽,你出去。”商怀谏叹一声气,写下怕是,燕译景对他更加不满了。
“主上。”
“出去!”
商怀谏第一次,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黄羽发怒。黄羽眼里染上悲伤,像泄气的皮球,迈着虚脱的步子出去。
燕译景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出好戏。等人走到门口,他才慢悠悠开口,“一个顶撞君王的人,那里能这也简单放过呢。来人,黄羽欺君罔上,降为修武校尉,仗二十大板,带下去!”
外面立即进来几个人,放下板凳等东西。这是燕译景特意吩咐的,让黄羽在商怀谏领罚,算是一种羞辱。
黄羽被几个彪头大汉压在木凳上,燕译景在,他们想做什么小动作,都不敢。
商怀谏于心不忍,想要替自己的手下求情。燕译景瞥一眼他,“太师还是先管好你自己,若是你为他说一句话,朕,可就让你做倾安公主的驸马了。”
倾安公主是最小的一位公主,今年15,性子调皮顽劣,很是让人头疼。
商怀谏没有说话,眼含泪水,看着燕译景。他自嘲笑一声,明明强忍住眼泪,可还是从眼角滑落。他平静好一会儿,才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陛下,真的想看到臣,娶妻吗?”
燕译景紧绷着脸,明明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并不想,他只是在威胁他罢了。
可说出来,却完成变了样子,“太师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娶妻,也是了却商老夫人一件心事。”
“那你呢?”商怀谏看着燕译景,心脏比伤口还疼,像是有一只手,要将他的心脏撕裂成两半。
“朕……”燕译景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狠下心来说:“朕当然希望太师能有个贤妻良母。”
“这样啊……”商怀谏扯着嘴角,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抹去自己的泪水,“臣……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傍晚,天边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皇宫早早点燃蜡烛,御前侍卫搀扶着体弱的商怀谏离开。
行至宫门外,商怀谏转身往后看,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影,低低自嘲笑两声。
黄羽不敢与商怀谏同乘马车,他在外面,跟着马车走。
“主上,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只是想为您讨个公道。”
商怀谏靠在马车上,脑海中盘旋着燕译景的话。心脏的位置抽疼抽疼,眼泪流了满脸。他没有回答黄羽,只是静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回到府中,商老夫人注意到商怀谏身上的伤口,搁下茶盏,“怀儿,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快,去请郎中过来?”
商怀谏叫住管家,“娘。我没事。娘,我想清楚了,我的确该娶妻了。”
商老夫人听他这话,却开心不起来。她了解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被谁伤了,心灰意冷才这般说。
她叹一口气,这时候顺着他来就好了,“那你有看上的姑娘吗?”
“娘喜欢就行了。”商怀谏闭上眼睛,“娘,我先去休息了。”
“好好好。”商老夫人没看见黄羽,略微有些不满。她让管家送商怀谏回去,自己去通知那些媒婆,让他们将姑娘的画像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