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韩悦先回答,周博毅突然开口道:“谢谢大哥。”
韩思哲的视线从韩悦的脸上挪到周博毅的身上,瞳孔几不可查的收缩了一下,便点点头,退回到韩父韩母的身边。
又和韩思辉和韩思梦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韩悦终于走出了韩家大门。韩思哲代父母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钻进车内,和周博毅并排着坐在后车座上,然后轿车缓缓的驶离韩家的院子。
几乎是在车子启动的一瞬间,韩思哲看到韩悦软着身子靠在周博毅的身上,周博毅也把头靠在他的头上。两人亲密的样子像一根针刺进韩思哲的眼睛,他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用冰凉的手指按住滚烫的眼睛,过了几秒才抬起头。而此时,轿车已经驶离了韩家的院子,他只来得及抓住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的一个身影,轿车便消失在围墙的后面,再也看不见了。
韩思哲又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才转身缓步走进大宅。
其他人早就离开了大客厅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韩思哲一步步沉重的爬上三楼,在楼梯口处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向与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来到韩悦的卧室。
他抬起手,指关节轻轻的抵在房门上,就好像要敲门一样,最后渐渐的向下滑去,握住了门把手,缓缓的拧开门锁,走了进去。
房间空荡荡的,空荡到连走路都有了微弱的回声。东西搬的比他想的还要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暗示着房间曾经的主人再也没有回来的打算。
韩思哲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里面只剩下一些不需要的废弃品,等着佣人来收走。他耐心的把每一个抽屉都拉开,最后在书桌最靠下的那个有两个抽屉间隔高的小柜子的最里面,发现了一个随意扔进去的相框。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掏了出来。
那是一张几年前在春节的时候照的家庭合影,他依据着家人的穿着,仔细的回忆着到底发生在那一年,最后想起来,应该是五年前自己正在读硕士一年级的时候。
照片里大家都微笑着,温馨的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韩父韩母坐在正中间,他和韩思辉站在父母的身后,韩思梦站在韩思辉的侧前方,靠在韩父的身旁,韩悦则站在他的身前,紧挨着韩母。子女四人围在父母的身边,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即使是对着镜头故作的欢笑,韩思哲依旧从韩悦的脸上看出一丝寂寞和伤感来。他穿着红色的高领毛衣,两只手放在身前,缩在袖子里,只有手指头紧张的搅在一起,不像另一端的韩思梦,亲昵的靠在韩父的身上,脸上全是被父母疼爱的发自内心的幸福。一脸干巴巴的笑容的韩悦就像是误闯入镜头的外来者,瑟缩着试图让自己融入到本不属于他的画面中。
韩思哲看着这张照片,用大拇指轻轻的拂过照片上韩悦苍白的脸,对这张照片中自己和韩悦的位置感到一丝可悲的心满意足。或许这么多年下来,他和韩悦的合影就只有这一张了。不知道是该庆幸韩悦没有把这唯一的一张合影带走,还是该悲哀于他将这张照片随意的抛弃在放杂物的柜子里,不看一眼的现实。
将照片小心的从相框里抽出来放进衣服口袋里,韩思哲离开了韩悦的房间。刚关上门,却看到韩思辉正靠在他自己卧室的门框上,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哥跟悦悦真是如埙如篪,兄弟情深啊。”韩思辉轻佻的声音飘了过来。
韩思哲微微的皱起眉头,随后露出一个冷笑,一言不发的下了楼,来到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韩思辉在想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之前那么讨好韩悦,无非是打着持人长短加以要挟的主意,以为控制住了韩悦,就能抓住自己的要害。
他以前总告诉自己,韩悦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只能是同父异母关系恶劣的兄弟,别的一点可能都没有。所以他一直放任着韩思辉拉拢韩悦的举动,以为自己完全不会受一点影响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男孩儿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当周博毅出现的时候,当韩悦真的属于别人,让他连一点隐晦的妄想都没有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男孩儿对他的影响远比他想的要大。
所以韩思辉还真的是抓住了一副好牌啊。韩思哲苦涩的想着,望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一阵酸涩。
或者周博毅的出现也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把韩悦带离韩家即将掀起的暴风雨,而且他家世背景雄厚,无论韩家发生了什么,也一定能护着韩悦周全。韩思辉将再也不能利用他来挟持自己,自己也终于能放开手来对付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弟弟,不必在找各种借口逃离有韩悦存在的韩家,终于可以回到战场上,与之正面交锋。
韩思哲想着,突然伸手把放在书桌上的相框拿起来,将里面的照片抽出来,换上刚刚从韩悦房间找到的全家福,然后将相框放在屏幕旁,工作的时候,无需转头就能一眼看到。
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大拇指指尖相点放在腹部,看着屏幕旁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还带着点儿童稚气的少年站在他的身前侧方,还不到他的肩膀高,照片的角度看上去,仿佛他就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样,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搂住对方的腰。
韩思哲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猛地闭上眼睛低下头,用手指捏住鼻梁,沉重的呼吸着,最后坐了起来,脸上重新挂上平静温和的面具。
因为是工作日,而且已经过了上班的早高峰,因而路况良好,一路通畅,除了几个路口的红灯,车根本没有停下来过,以超过韩悦想象的速度迅速的到达了绣江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