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样一群人的中间,即使大家从未对韩思梦纯粹拿钱堆出来的文凭有什么看法,但是过于敏感的她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因此,她最恨别人拿文凭和学历说事。
而眼下明显就是被韩悦嘲讽了,就差直接挑明韩思梦的学历文凭是父母买的了。这正好踩到了韩思梦的痛处,气得她浑身发抖,抓起眼前盛着牛奶的杯子就往韩悦脸上泼:“小杂种,阴阳怪调的说什么呢!”
韩悦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杯口,猛地向下一压,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牛奶撒的到处都是,坐在一旁的韩思辉手忙脚乱的向后一挪,椅子腿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尖锐声,这才免于被殃及。
“啧啧。”韩悦冷笑着看着韩思梦,后者用力的想抽回杯子,但是韩悦死死的将杯子压在桌子上,“出口成脏,也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所接受的所谓的高雅艺术的熏陶,都为你熏出了什么东西。小心点儿吧,别到了最后说脏话说成了习惯,一个不小心在你的心上人周家大公子面前暴露了本性,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哭。”
听完韩悦的这番话,韩思梦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从小欺负韩悦欺负惯了,以前韩悦从来不会反抗。不仅仅是对她,这家里任何人,不管对韩悦的态度有多恶劣,这个一向都表现得内向怯懦的男孩儿都只会默默忍受,而稍稍和颜悦色一点,他就会感激涕零,以百倍热情回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韩悦以如此充满攻击型的态度对待她。
不仅是韩思梦,韩家的其他人也被韩悦的爆发惊呆了。韩思辉结结巴巴的说:“悦悦,你、你……”
“大早晨的就不让人安宁,要翻天了是不是?”韩父把手里的筷子狠狠的往韩悦那里一摔,筷子弹起来,差点打到韩悦的脸。韩悦躲了一下,顺势放开了扣着杯口的手。
“高考多考了几分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韩父怒斥道,“没大没小、没规没距的,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还不快道歉!”
韩悦在心中冷笑。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到底是谁的错,到最后被训斥的永远是他。
但是五岁以前受委屈,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可每次韩悦受了委屈,等回了家,韩悦的生母都会抱着他伤心的痛哭,对他说对不起。
而现在受委屈,不过是韩父在向韩母证明自己对他们的婚姻、对他们的家庭的忠诚,证明韩悦真的是个意外,自己对韩悦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道歉?”韩悦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韩父,“她骂了我,难道我还要赔着笑脸,请她继续骂?我没那么不知自尊自爱!再说,”韩悦垂下目光,漠然的看了眼韩思梦,“韩思梦算什么东西,值当我如此赔小心?”
“爸!您看他骂我!”韩思梦立刻哭了出来。
韩父猛地站起来,随手抓起什么就朝着韩悦扔过去。韩悦闪身躲开,转身就往楼上走。
“反了天了!谁教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韩父怒吼道,“谁允许你走了?给我滚回来!”
韩悦没理他,加快了步伐迈上台阶,两个台阶并作一步的飞奔上二楼。身后,韩父还在愤怒的说这些什么,咆哮声中夹杂着韩母平静的劝解声,还有韩思梦委屈到了极点的哭声。
他冲进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关在门外,然后疲惫的将自己扔在床上,沮丧的用双手捂住了脸,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韩悦原本没想和韩家人起冲突的,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就是通知他们一声,自己要报文学院,然后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反驳,也不认同就算了。
但是显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
在韩悦看来,他上一世悲剧的就是这里。在高考出分的这一天,他被迫按照韩父的意愿,选择了他想让自己学的专业,毕业之后,又只能服从家人的要求,在韩思辉的暗中安排下,进入韩氏成为韩思辉的帮手,莫名其妙的就和他站在了同一个阵营,身不由己的陷入他们兄弟两人的斗争中,一番你死我活后,又为韩思辉承担了韩母的痛苦和怒火,惨死在在夜雨滂沱荒无人烟的高速公路上。
十年身不由己的委屈和疲惫,死于非命时的恐惧和痛苦,这些留给韩悦的阴影实在太深了。自从他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现状之后,就一直想着如何能够从韩家这摊泥沼中脱身出来。
现在韩家两兄弟争夺家产的战争,随着二子韩思辉硕士毕业进入韩氏地产担任总经理,已经悄然的拉开了序幕。韩悦不想再被牵扯进去,为了不值得的人,违背自己的意愿,走着一条他不喜欢的路,最后还要为别人的罪恶付出死亡的代价。
他已下定决心,就从高考报志愿这里开始,彻底的扭转自己悲剧的人生轨迹。
但是,当他听到韩父口中说出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语的时候,那句导致他最后被迫成为韩家两兄弟博弈中的牺牲品的话的时候,心中深埋已久的对韩家人的怨恨和愤怒还是失控的摧毁了他故作的冷静和淡漠。他心中压抑了太多的反抗和回击的欲望,因而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口,也会像泻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不过,虽然和韩家人闹翻会给自己带来没有必要的麻烦,但是这些麻烦自己也不是不能承担。韩悦的母亲给韩悦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一些存款,这点小钱韩家人都为他好好地保存着,没有人想过要去动那点钱财,因此,就算自此韩父将他赶出家门,他也能靠这些存款支撑自己念完大学,再加上写文每个月还有些收入,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而且他原本也没想过要赖在韩家过这种表面上锦衣玉食,实际上却毫无尊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