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还挺大。
“山姐,是白猫馆里的小溪。”
“有没有证据?”柳山青问道。
“没有。”
宋玉珂低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遮掩因为栽赃嫁祸而紧张的心情,她喉管吞咽滑动了几下后,才开口:“杀鸡儆猴,鸡在那里就是有罪。”
柳山青重新点墨,凝成的墨汁滴落在废旧的宣纸上,宋玉珂紧张到发汗,湿漉漉的手心几乎在这几秒的沉默中要滴落下汗珠来,她抬眼小心翼翼看向柳山青,只看她垂首看画,提着笔半晌不动,像是思索,又像是在等待。
“山姐。”
宋玉珂等不住,于是开口:“金家和陈家来往亲密,小溪和陈家交好,招待的时候,什么话说出去,大概自己也不会注意……门童说那一天陈家早早来到白猫馆等着了,金家预备了这么大的事,陈家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宋玉珂舔舔唇,准备继续说,柳山青打断了她,‘嗯’了一声,“那就是她了。”
“后面的事,十五会教你的。”
柳山青抬手停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没必要再落笔了,于是放下了笔,开启了新的话题:“昨天领的是蝴蝶刀?”
像是随口一句询问。
宋玉珂这一刻才彻底松懈下来,她背着手,擦干净手心上的汗。
柳山青根本不在意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只需要拉一个人出来做交代就行了,而那个人不论是宋玉珂,还是小溪,对柳山青来说都是一样的。
“是。”
宋玉珂拿出刀,递上去,“我在白猫馆,用这个足够了。”
柳山青接过来,拿在手上转了两圈,手指翻转着转动两道刀柄。是和东货仓的铁匠差不多的招式,只不过柳山青的手法稍显生疏,但也足够支撑她玩两圈下来了。
宋玉珂微微扬眉,吹捧:“山姐,你连这个都会。”
“很久没用这种刀了。”似乎打了两圈有些熟悉了,柳山青转了一个很漂亮的收刀招式,合起蝴蝶刀递回去,“学到了就是自己的。”
宋玉珂接回来,想学着她的样子转出一个刀花来,半圈没卷出去,手指头就先破了,她“嘶”了一声,“好难。”
“没人教,要走不少弯路。”
柳山青扔过来一张手帕,意有所指:“不明白的事多听多看,实在不懂可以来问我。”
宋玉珂压着手帕卷起手指,悻悻收回刀,露出一点可怜的表情,看着像强忍着伤心,轻声问道:“山姐,我要是想不明白,您会不会真拿我杀鸡儆猴?”
柳山青看她,盯得宋玉珂有些发毛了,宋玉珂觉得这招估计不好使了,正要垂下眼,柳山青开口了。
“不会。”
宋玉珂不信,但没再继续追问,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似得笑了,语气轻软:“我就知道山姐舍不得我。”
柳山青不理会她的讨巧,把桌上的画放到一边去,坐回到椅子上,屋子里透进来半面光亮打在她的手上,明明暗暗中晃了几下,再次从昏暗中露出来的时候,指节上卡了一圈素银。
悬空的烟熏出薄薄一层白烟,柳山青的上半张脸隐没在了暗处,时而露出圆润鼻尖和微张的口唇。
单这么看着,不像是坐镇一方的大人物。
“听说乔千屿连着找了你两天?”
宋玉珂收回视线,乖乖回答:“前一天和十姑见了面,后一天一早就走了,赶着去谈生意。”
柳山青没说话,宋玉珂就继续说:“乔老板和十姑的生意没谈拢,乔老板涨了价,改了送货路线,十姑觉得乔老板想吃她的货,大概是想乔老板掌着海滨那块地,不敢太嚣张……最后什么都没干,就走了。”
柳山青“嗯”了一声,烟托上白烟袅袅,她支着手好像捻着的是朵花。
“海滨那块地确实不错。”
柳山青感叹了这么一句后就不说了。
宋玉珂正想退出去,柳山青又徐徐开了口:“难怪盛安苹这么大费周章的”
对上柳山青投来的视线,宋玉珂下意识低下头,然后又很快抬起头来,她有点不明白柳山青的意思,但依据自己的想法,试探道:“要提醒一下乔老板吗?”
“想在混乱之上建立秩序,就要有绝对的实力。”
柳山青的话飘在白雾中,她探身露出脸来抖烟灰,“盛安苹很快就会找上乔家了,海滨那块地是离港的重中之重,落到联防手上,不行。”
“我现在不适合再和她碰面了,免得又被盛安苹盯上,你下次见了她,顺便提醒她一声,多多留意最近新到海滨的人。”
只要提醒了乔千屿,那就摆明了说宋玉珂是柳山青的人。少了个能圈钱的老板,对宋玉珂来说并不算好事,只不过她现在没办法,也没实力拒绝。
“知道了。”
“在这里等着吧,我让十五直接把人带过来。”
柳山青示意宋玉珂坐到一边去,宋玉珂找了个避着太阳的位置坐下来,柳山青打了一个电话后,又翻出另外一张新纸来写写画画,墨香味散开,冲淡了书房里的木头味道。
装腔作势。
宋玉珂没事做,拿出蝴蝶刀来,卡在手上转,回忆着铁匠和柳山青的样子,尝试着转动手指和手腕,破了两个口子后,她将手帕缠在刀刃上打了个死结,继续甩着刀子转。
午间的时候宋玉珂跟着柳山青去了堂口的餐厅吃了饭,餐厅里分了两类窗口,伤员窗口和员工窗口。
一来一回,宋玉珂算是体会到了大佬的待遇,走哪都是万众瞩目,就连取个筷子都能遇上拍马屁的小妹,沾了光的宋玉珂连水都用不着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