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还做了好多布偶人、木头人,把言无计生辰八字写上去,又烧又踩,又是用针扎,又是贴符纸,恨不能把他下到十八层地狱去。
言无计知道了这件事,还去问路蕴,百姓这样咒他,是否真能把他咒死。
路蕴说,他的命早就不在命书上了,咒不死他。何况百姓也不知道咒术阵法,做的布偶人和木头人,和孩子们的玩偶没区别。
得知他们只是无能狂怒之后,言无计笑笑,彻底不在乎了。
百姓深恨言无计的同时,一个传说也开始在民间流传开。
红河之所以大水不退,是因为河神要为自己选新娘。
沿河的百姓从不给他供奉,是以河神大怒,亲自上岸选取新娘。
这一次发大水是河神给他们的惩罚,只要他们不献祭,河神的大水就不会消退。
河神新娘一事不得人心,因为另一个流言的传播范围比它更广,更深入人心。
事情从此处说起。
临江住了个名叫赖二的泼皮,贪财好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止如此,心思诡诈,最爱恃强凌弱。
寡妇镇河
赖二一个泼皮混子,平日里没什么正常营生,又不务正业,是个十足十的懒人,进项不多,主要靠收点老弱病残的租子过活。
一来钱没多少,二来又爱各种花钱的消遣,是以算得个穷的叮当响的人物。
钱都赌完了,没银子逛青楼,故而只得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各种调戏。
家里有男人的,他只敢过过嘴瘾,戏弄人家几句。说的过分了,保不齐还要讨一顿打。贞洁大于天,他是个小混混,做的太过火,把人逼急了动手,他也只好吃亏。
家里没男人的,分为两种。
一是有黄花大闺女的,二是剩下俏寡妇的。
这两类人里,又分两种。卖弄风情的,和端正守礼的。
赖二虽说是个泼皮,心里门儿清。
在深闺里待不住的黄花闺女随便玩,反正她也不敢嚷嚷出去。实在不行,干脆娶回来,他白得一个老婆就是。别指望他能付彩礼,两手一摊,就是没钱。也被奢望他会收心,外头该玩还是玩。左不过人家也不会赖着他,床帏里的那点事,大家都松快,不用宣扬开来。将来她嫁她穿衣吃饭的汉子,他找他生儿育女的婆娘。
端正守礼的不敢动,调戏几句,少不得都要闹上好大一场。那可不是被打一顿能解决的事,要是人在家里上了吊,一个不好死了,他可得吃个人命官司。这种女人,娶回家也是个麻烦,万万沾不得。
寡妇嘛,哼哼。
赖二吹了个口哨。
还没有他弄不到手的寡妇。
那些个守不住的,他不出手,自己都满世界找男人去了,随便勾勾手指,也就上钩。
那些守得住的嘛,但凡使点小计谋,甭管什么法子,只要把人弄晕过去,事情办成,量她也不敢声张。一旦事成,正好拿捏她,以后服服帖帖的,半个字不敢多言。
本着此等处事原则,赖二这些年来,身边的女人算是没断过。
临江县三个河港,人来来去去,数不清的寡妇供他取乐。
这次倒给他遇上了个硬茬子,油盐不进。在他扒门的时候,使计害他摔了个大跟头,破瓮碎片扎进了皮肉,扎到了骨头里。大夫说,扎进骨头的伤不好医,勉强给他医好,不至于落个残疾,以后但凡阴雨天,骨头难免酸痛。
骆寡妇的男人死在了战场上。朝廷年年抓壮丁,死的人多了去了,回不来的也多。骆寡妇得了一笔安抚费,连个孩子都没有,来到临江扎根。
她年轻,生的又好看,走起路来,小腰一扭一扭的,惹的一群人心思活泛。
只可惜是个正经人,白生了一副勾人射魄的模样。
赖二早打听过,骆寡妇家里死的一个人都没了。夫家死光,娘家也死光。怎么死光的他不在乎,反正现在说的难听点,就是个孤女。
孤女,呵,这不就是谁都能踩一脚?
只要他动动手指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可惜骆寡妇长的好看,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一个女人能顶两个男人使,力气大,又泼辣。
这不,在他扒墙头的那天,差点收拾掉他的小命。
人不能吃闷亏,赖二被下了这么大个脸,势必要把场子找回来。
趁着发大水,临江有了河神新娘的传言,他叫人换个说法,把河神要选新娘的事,改成临江有人不知检点,不要脸面,这才让河神降下惩罚。只有惩治了不要脸的人,才能让河神息怒。
临江的女人们心里多少个弯弯绕赖二清楚的很,自家汉子天天出去偷人,见着个长的好看的黄花大闺女都嫉妒,更别提是个寡妇。
寡妇,和她们家男人最有染的就是寡妇。
骆寡妇第一天来临江时,全临江的婆娘都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不约而同的排斥。
是以赖二散布要用骆寡妇祭河才能平息洪水的谣言时,根本不需花费多大力气,那群女人自会乐得帮他宣扬。
不管是真是假,因为她漂亮讨厌她,恨不得她能去死的大有人在。
人的嫉妒心很可怕。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个想要达成的影子,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目标。当见到有人活成了他想活成的样子时,内心的嫉妒便会不可遏制的疯长。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去诋毁、侮辱,一定要狠狠把影子踩在脚底下,看见他活的比自己更糟糕,才能安下心来。
骆寡妇是临江女人们追求的那个影子,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