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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算心叹了声,淡淡道:“进来说吧,降初还在上面。”
两人走后,谢先章抬起手拍了拍顾玉岷的后背,唤了声:“顾玉岷。”顾玉岷松开他,刚要说话,谢先章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用说,我都明白。”
顾玉岷垂下手,捏成拳头。酝酿了片刻,再次抬起头。
“降初的死是意外,你别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谢先章知道再去想这个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眼下能做的就是尽早解开第三层的谜团。
“……嗯。”
两人转身进了屋,虽然没说什么,可大抵心里都清楚对方的想法。
第三层的门锁已经坏了,进去的时候顾玉岷特意检查了一下。多吉进门的那一瞬,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把降初包裹在里面。
“七年前,我听阿妈说村里来了一群外乡人。其中有两个人的长相十分怪异,头发是金色的,眼睛像天空那样蓝,又像湖泊那样碧绿。这样的相貌是不祥的,会给我们带来诅咒。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生活在洛扎的人们开始生病了。”多吉顿了顿,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拍了拍怀里的降初。“降初和他的阿姐阿哥们也生病了,我找人卖了两匹马,换了两千块钱,把孩子们送去县城的医院看病。”
谢先章一听,忽然明白过来,道:“七年前洛扎所有人都因病去世了,但唯独只有你们一家人活了下来,是因为当时你们远在两百公里外的县城?”
多吉点点头:“没错。县城的医疗条件不好,没有查出病因,于是我带着他们三个又去了市里的医院。”
顾玉岷问道:“是传染病吗?”
多吉的眼神凝固,似乎陷入了回忆,隔了会儿才道:“不……市里的医院也没有查出病因。两千块钱根本不够三个孩子看病,我把剩下的马都卖了,拿着钱四处求医。直到后面医生告诉我他们尽力了,让我准备孩子们的后事,我忽然想起了迦耶寺的察格大师。”
“为了救三个孩子,我求察格大师收我做弟子,我替他养蛊,并承诺在他死后,将舍利子放进供奉佛祖的祭品里。”
“什么蛊?”
“是一种巫术,解咒用的。”
谢先章听完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不太懂藏传佛教,但是按照以往的所闻所见,从未听过高僧圆寂后的舍利子会用来供奉佛祖。
不经意朝顾玉岷一望,没想到他也一脸疑惑。
谢先章问道:“你说的这个巫术既然是解咒用的,那是用来解什么咒的呢?”
多吉慢慢抬了眸子,盯着谢先章,语气森然:“是山神对我们的诅咒,惩罚我们随意让外乡人进了村,还撬开她的肚子,扒出她的肠子。”他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指着角落旁的那个黑红的柜子,大声喊道:“是他!是他把外乡人带进塔图的!玷污了圣洁的雪山,他该死!”
许算心蓦地转过头,紧跟着问道:“他是谁?”
多吉仰着头,泪如雨下,狠狠砸了砸地板:“次仁的儿子,扎西!”
“你说的这个扎西,是不是带领外乡人进村的那个人?”顾玉岷微微拧眉,突然问。
谢先章转首看向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多吉在叙述的时候他也猜测过,碧眼金发这样明显的特征应该不会错,就是那日升外资企业的两个洋人。
“是,是他毁了洛扎,惹怒了山神,带来了灾难!”多吉的情绪更加激动。
“可是你也不能杀人啊!”谢先章道。
“杀人?”多吉冷笑了声,“我怎么可能会杀人?佛祖是不会原谅我的,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突然就死掉了。”
“什么意思?”
他站起来,朝黑红柜子走了两步,把降初轻轻放了上去。宽厚的肩背挡住了墙壁的光,许算心拿起手电筒,跟着走上前:“他进过塔图的墓葬对不对?”
多吉压根儿没想他会这么问,一时呆住了,脸色沉了沉,问:“你怎么知道?”
许算心坦然道:“扎西的身体里有红色溶虫,这种虫只会生长在秦枫木做成的棺椁中。他带着外乡人,也就是所谓的勘探队,下过墓。”
多吉神情微动,沉思半响,突然警觉地看向他们:“你们也是奔着大墓来的?”
谢先章急忙澄清道:“不不不,我们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墓,我们其实是为了调查七年前的一起空难事件。”他将来西藏的缘由告诉了多吉,连同在希夏邦马峰遇见的一切。
多吉听完,面色这才好了些,想了想,道:“扎西,还有你说的勘探队员,加上那两个绿眼睛的混蛋一共是八个人,进去后只有扎西回来了。可你说他们乘坐飞机去尼泊尔的时候坠机了,只找到了一片飞机残骸和一盘磁带……”
话说到一半,谢先章似乎也发现了有些怪异。按照多吉的说法,进去塔图后只有扎西一个人回到了洛扎,那么剩余的七个人再也没能出来。
那在回程时飞机上的人又是谁?
难道他们从无人区出来后并没有折返洛扎,而是直接回了拉萨?
“扎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否跟传闻说的那样,他的尸体不翼而飞,自己去上吊了?”许算心再次问道。
“尸体怎么可能会上吊?”多吉狠狠叹息一声,“那,那都是……是我为了不让人再进入洛扎编的!”
“散播谣言的人是你?”谢先章乍然瞪大眼。
“……是我。”他闭上眼,眼眶噙满泪水,盯着降初。“我只想保护洛扎,阿妈和大家都死在了那场怪病中,山神的诅咒还在,进来的人都会死。至于扎西,从他回到洛扎,大家才开始生病。他身上长满了红色的眼睛,密密麻麻,从手背上蔓延到脖颈。那些眼睛就像虫子一样吃他的肉,他死了,被掏空了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