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文当即意识到,「果然有问题。」
此刻,见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林探长一时没了耐心,再次表明来意后,立刻语含威胁道:
“于代理,倘若你的耳朵不太好,以后生意恐怕会很难做。”
于天问不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林探长是什么来头,「嘿嘿」尬笑了两声,沉思一瞬,马上挂上恍然大悟的表情,抚掌道:
“哦,原来您讲得是杜美路的那处公馆啊。我想起来了,阮静筠阮小姐嘛。”
观察了一下林照文神色无异,他立刻又讲:
“可是,探长大人,我是从来都没见过她本人的。”
“没见过?没见过她怎么找你管房子,不找别人?”
一旁的刘贵生当即板下面孔,厉声道:
“于天问,我劝你好好想清楚再说。”
“冤枉吶,二位,我真的没撒谎,您不信可以问问此间办公室其他的人,那个阮小姐压根就没来过我们这里。”
林照文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于天问便老实交待道:
“当初来签订委托合同的人是一位太太,我猜应是她家里的长辈。至于前些天来领走钥匙的,则是一个年轻的先生。这之间的两年多,从未有人来问过这间公馆哪怕一个字的情况。”
怕他们不相信,他又补充讲:
“探长许是不晓得,拥有一套大洋房于大多数人那是想也敢想的梦,可在这些生下来就阔绰无比的少爷小姐眼里,真的就什么都不算。这阮小姐人都去了法国,哪里还有空闲来搭理一套远在上海的房子。”
“懒得搭理啊。”
林照文一双冷眸盯着于天问良久,直到将人看得紧张到吞口水,他的颊上这才突然有了深深的笑涡闪现。
“所以,你就私下里将t手里的这种洋房偷偷转赁出去,用租金来填充自己的口袋?于代理,还真是「生财有道」呀。”
“探长,这关乎我的信誉,你……你……你又没有证据,千万不要胡说。”
于天问自觉没什么把柄能被查到,可他也从报纸上看过,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在过去半年间屡破奇案的中央巡捕房探长,心里当即没了底。
林照文颊边的笑涡更深了,朝着于天问靠近些许,低声道:
“所以,于代理,你是希望我找到证据呢?还是打算主动告诉我一些,与杜美路59号有关的另一个「阮小姐」的消息。”
不知为何,虽他语气未变,但因林照文靠近,于天问的背后当即就冒出了大片的冷汗。不再犹豫,他立刻改口道:
“我说……我都说。
“六爷,求您饶了我这一回,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都说了于代理耳朵不好。”
林照文退后,背倚在沙发上,还是那副酒窝深深地模样,道:
“叫什么「六爷」,我手洗干净了,你没听讲吗?”
圩贰
“大概是上个月十号左右,那位小姐经人介绍,找来我这里租房子。晓得了她也姓阮,又听过她提的条件,我立刻就想到了杜美路五十九号的那间公馆。
“也真是老天给的缘分,彼「阮小姐」的房子与此「阮小姐」的要求简直是完美符合。我带她去看过之后,她果然也觉得十分满意,当场就想要敲定了下来。
“那间公馆是真的好,从外间的庭院到内里的装饰,无一处不精致。且我当初看过就知,房子还是全新的,建好之后定然没人住过。所以就如实同那位小姐讲,「在我这里租赁虽然肯定是比别处价格低上许多,但这一套,也绝不会便宜到哪里去」,让她再考虑考虑。”
“所以,你是想赚多点,还是……觉得她租不起?”
林照文打断道。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如果真的有两位不同的「阮小姐」,那他这些日子见到的那个,一瞧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莫说是赁套公馆,林探长以为,以他对阮静筠的观察,就是让当场买下一幢,也像只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
可于天问却点了点头,讲说:
“探长,我这样说可真不是为了抬价,也并非是因为眼光势利,看不起她。只因为平日里见过了太多,与穿着打扮无关,一个人是腰缠万贯,还是囊中羞涩,我多扫几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不过,那位阮小姐却是个例外。她藏得可真是深,听完我报的价格后,二话没说,便直接将六个月的租金一次性全部付给了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还有后来,我有回临时起意去巡房子时,还撞见过那女人戴着这么大颗的祖母绿耳坠出门呢,太阳一照,镶的那一圈钻,简直晃眼。这下,我是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前是完全看走了眼。”
“六个月?”
刘贵生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时间上,不待林照文发话,便插嘴问道。
于天问想也没想,便应和说:
“这点,我当时也是吃了一惊的。要知,平日里来我这儿赁那些公馆的那些人,多半是因各种原因,想要找个好房子临时充充场面罢了,我也是头一回见一下子租这么久的。”
刘贵生说的哪是这个,哼笑一声,当即骂道:
“于天问,你胆子也太肥了吧!人家房主都要回来了,你还敢租六个月,这不是摆明了在坑钱吗?”
“天地良心,我哪里能晓得,这位阮小姐竟能心宽到连「提前整理清扫」的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之间就从法国回来了呢。”
直到此刻讲起,于天问仍旧觉得心惊肉跳:
“当时,那位先生拿着凭据来收回房子时,我吓到差点丢了半条命。好在天上的各路神仙显了灵,不枉我平日的进供,那天,我哆哆嗦嗦地推开门,却见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不说,那个租户阮小姐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了,真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