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文咂摸出了这抹不对付,不答反说: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中央巡捕房探长林照文。请问,您与对面的人家相熟吗?”
“那女人整日浓妆艳抹的,旗袍恨不得紧绷在身上,又每天在外面呆到深夜才回,哪个正经人会跟她相熟的。”
这样连珠炮一般毫不客气的点评,与如今的阮静筠相差甚远,却和阿青提到的那个「阮小姐」重迭在了一起。想及此,林照文追问:
“太太还记得,对门什么时候搬来的吗?”
“至少一个月了吧。”
赵太太想了想说:
“我不太确定那女人是什么时候搬进去的,也只在偶尔在牌局散场时见过她几次。”
话音未落,她又立刻补充说:
“而且,每次都在夜里十二点以后,也不晓得她是做什么的。”
「一个月」,时间也与阿青的口供吻合,而且,「十二点以后」!
林照文当即警觉,立刻问道:
“本月二十日晚,您是否瞧见阮小姐回来?”
因为赵先生的突然发难,赵太太恰好对二十日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记忆犹新,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
“瞧见了的。”
按照贵生打听到的消息,派对正式开始时间是七点钟,而阮静筠去到冯公馆的时间应当不会晚于八时,这其中至少四个小时的光景,足够在巨籁达路和杜美路之间来回许多趟了。
可赵太太又继续道:
“她那天回来的挺早,不到十点就到家了。”
「十点?」
林照文心中登时冷了大半。
二十一日,他们赶到周公馆的时间是清晨六点半前后。待将周昌礼搬回中央巡捕房,法医前来检验时,尸僵都还没有在大关节处形成,这就意味着他的死亡时间在八小时之内。换而言之,晚上十点,阮静筠回到杜美路公馆时,周昌礼大概率还好好活着。
可这并不能排除她当晚再次出门的可能。饶是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可林照文仍是照例多问了一句:
“不知您是否看到在晚上十点之后,对面有人再次进出?”
果然,赵太太没什么好气地说:
“又没在她家大门上安眼睛,这我哪里会晓得。”
可话刚落地,她突然想起,当天晚上自己那个回来下最后通牒的先生并没有想在家中久待,而是打算拿好重要的东西就返回南京去,所以司机彼时应当是一直在大门外待命的。
只是赵太太在赵先生一进门就先一步从他脸上察觉出了不对,而后自然好赖话说尽,又大哭大闹一番,甚至连自家兄弟都赶了过来,直到夜里两三点钟,他才得以寻到机会奔上车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