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思考他“想要”什么,而不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逼仄的控制里得到了广袤的自由——但当自由真正的回来,他会再次逼仄吗?
他不知道。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醒木拍桌。
谢清方回神。
隐隐绰绰的声音传来,他凝神听了片刻,有些愕然地发现这竟是说书人在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仙人和魔尊两个人因为机缘巧合相遇又相爱,最后仙人发现魔尊身份,舍掉全身修为将魔尊神魄镇压。
“只见那仙人玉剑一挥,霎那在魔尊脾脏溅起一朵血花,魔尊跌倒在地。”
“仙人问他:‘为何不躲?’”
“魔尊笑答:‘为何要躲?’”
“有道是‘情也难,恨也难,情恨皆枉然,偶向知音觅情语,不如得片语真言’……仙人惘然而立,任思绪在心间流淌。忽而雷云滚滚,天泼大雨,仙人收起剑,默然背起魔尊离开了这片土地。”
“然后呢然后呢?”
“欸,好酒需陈酿,好茶需久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吁——!”
谢清方蓦然回首,对上了陈理的眼睛;陈理眼里有些许笑意,他知道谢清方猜到了这个故事的主角都分别指代谁。
“最后……他们的结局是什么?”谢清方问。
“有好几个版本,你想听哪个?”陈理说。
“想听好的。”谢清方没有迟疑。
陈理低低地笑起来,笑够,他缓缓地说道,“最好的结局里,两人同去了一个再无人知晓的地方退隐,他们都没了修为,所以寿命不长;他们在那疗伤,又养了一狗一猫一马,然后就像凡人夫妻那样度过了余下百年。”
谢清方目光隐隐透出些许向往。
想了想,他又问:“那没那么好的结局呢?”
“魔尊的魂魄被镇压,到死也没有恢复,他看起来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仙人便守着这具木偶过了一辈子。”陈理说到一半时,谢清方就无意识地抿住了嘴,现在的他变得极有想象力,他似乎能看见陈理口中那样真切的未来,他为这样的想象感到难过。
谢清方问:“他们听见的是这个版本吗?”
陈理说:“大部分是这样,这能让魔尊看起来再无攻击性。”
谢清方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他忽然问:“它有最坏的结局吗?”
陈理回答:“那要看你是怎么定义‘最坏’了。”
“……”谢清方愣了下后,缓缓摇头。然后,他没有告诉陈理他对“最坏”的定义,而是认真的对陈理说道,“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谢清方站在陈理身侧,阳光从斜右方洒下,这让他的脸一边处于光明,一边处于黑暗;未被照亮的表情有些晦涩,被照亮的那部分表情却显得有些温柔。谢清方说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入风里,他说:
“我谢清方,永不向陈理挥刃。”
所以,这个连开端都不会出现的故事,又怎会走向糟糕的结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