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在手铐的周围铺了层薄的软兽皮,防止谢清方挣扎时碰到手铐伤到手。谢清方最初挣扎了几次,最后发现完全挣脱不过后,只好任由陈理动作。他沉默了好久,直到陈理重新将晶云蒙在他的眼睛上,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才从嗓子里憋出几个字:“……为什么?”
嗯,也不知道他是在问什么为什么。
陈理问:“师尊是问什么?”
视线重新黑暗,谢清方的听觉再次变得格外敏锐,他甚至能听出陈理语气里真诚的疑惑。
谢清方的心情无端变得更加烦闷。
是,烦闷。
这是一种很久他没有感觉到的感情了。
在接受了许多事情后,谢清方的情绪比大多数人要稳定太多,他不再为许多事感到烦恼,更不会因此产生愤怒——乃至烦躁的情绪。
可今天不一样。
各种各样的事情像是紧迫的洪水般涌来,他应接不暇,他也自顾不暇。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把所有事情做的一团糟。
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能把所有的事情做的一团糟。
他更不想在这一次次逼迫般的痛苦里,将过去刻意忽略的情绪重新捡起来——哪怕他已经捡起来了,甚至已经爆发了——他也依旧不想。他不喜欢自己沉溺于过去,他更烦躁自己已经真的沉溺在了过去的那些事。
所以他烦闷过去,他烦闷自己,他烦闷陈理。
谢清方就像一个长时间缩在壳子里的人,突然某天被人弹了下,他没有理,然后那个人就一直抓着他戳,戳的他被迫从壳子里出来,被迫睁开眼去看这个世界,去看这个世界里的他自己。
如果之前的烦躁是过往心底的一些隐秘的情绪……
那么现在的烦躁其实就是这个新的环境不适应所产生的应激情绪。
人是讨厌改变的动物。
有可能的话,谢清方大概一辈子都能做那个“对一切都无所谓”“情绪稳定”的大宗宗子,那个似乎没什么感情,也无所谓其他人感情的高岭之花。
清冷、高高在上、漠不关心、将自己封死在那个壳子里。
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因为,陈理用这短短的半天告诉了他,缩在壳子里的家伙,永远就是这么容易被刺激出头。
他当然可以维持表情的平静。
可他的心还静吗?
谢清方没有回答陈理的问话,他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咬着下唇,很用力,嘴唇都泛着一层白……
继麻木、惊诧、愤怒、烦闷……这几个情绪后,他来到了第五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