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烛这才重新转头,跟上了陈理的脚步。
然而刚迈腿,便看见本来还正常往前走的陈理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也跟着转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边的方向——看样子,应该是把刚刚短暂的眼神警告给收入眼中了。
“……”沈子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道,“您不走吗?”
“哦,走。”陈理倒也配合,摸摸鼻子道,“但我不认路。”
“……我带路。”没被说破小动作,沈子烛松了口气,顿时几步并一步的走到了陈理前方。
黑色t恤是宽松款,但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也隐约能勾勒出他的身材。
陈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时,第一次遇见的沈子烛,然后想到,现在这个满嘴敬语的家伙,当初遇见时倒是可以很不客气的直接将他推出天台。与那时相比,现在的沈子烛显得有些太过于拘谨了,拘谨的就像一个真正刚毕业的高中生,而不是在社会里混了一年半载后,对很多事情都表现的淡然的男人。
青涩与成熟居然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体现。
尤其是这个人身材的确不错。
陈理跟系统道:“你刚刚听见她说的了吗?这种当0更带感。”
系统:“…………”
跟沈子烛走到病房门口时,陈理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拜访竟然没带点水果什么的过来,他拧了拧眉,在门口停了,让沈子烛先进来,他让人将水果送过来后他在进去。沈子烛说不用,说他们不讲究这些虚礼,陈理却坚决拒绝了。陈理说:“如果是朋友,来拜访的第一面就得送,除非你不当我是朋友。”
沈子烛哪里敢当他是朋友……
可是,他也不敢说自己不当他是朋友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拗不过陈理,便让他在门口先守着了,自己进了病房。本来他想陪陈理一起等的,但之前请的护工有事没有来,他又没找到新的稍微价格能承受起的临时护工,现在放着阿嬷一个人在病房里他实在不放心。
沈子烛进去,发现阿嬷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躺在病床上,甚至还有心情朝他八卦一下:“刚刚那个和你聊天的小伙子不进来吗?”
“……”沈子烛瞥了眼门外,低声简单把刚刚的事情概况了一下。
“哦。”阿嬷若有所思道。
“您别多想。”沈子烛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我没想。”阿嬷说。
“噢……”
沈子烛抿抿唇,不太信。但他也没有说什么,沉默地弯腰将病房小木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将一个小小的保温碗找了出来,医生说再过几个小时,阿嬷就能吃些流食了。他准备找个小厨房给她做点粥。
阿嬷躺在床上看着他忙上忙下的收拾着:“小火虫……”
沈子烛抬头:“嗯?”
阿嬷说:“幸苦了。”
“……”沈子烛快速低了下头,眼睛闭合间瞬间将眼底的情绪压下,他说,“应该的。”
阿嬷笑了笑。
是,沈子烛认为这是应该,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应该的呢?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不是一句调侃而是一句总结,她活了很久,她见过的事情也很多,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好“应该”做的事情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沈子烛是她见过的最懂事的一个小孩,他总是懂很多“应该”,也总是能做好很多“应该”。
他是一个不会抱怨的小孩,他是一个努力向上长大的小孩,他是一个很好的小孩。
阿嬷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这个小孩能真的变成小孩。
他不会再懂那么多的“应该”,他不用再那么懂事,也不用那么向上长大,而他依旧是一个很好的小孩。
而这一天,或许会来。
她期盼着。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礼貌敲了三下,沈子烛心里一跳,停下手里的活就快步往门外走去,而走到最后三步他的步子又忽地下意识重新慢下来了。他不动声色抚了抚衣摆,在第二次敲门声响起前,将门打开:“陈先生?”
门外站的果然是陈理,他手里提着一个果篮,沈子烛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东西并不夸张。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大包小包仿佛打劫了一整个水果店的情况发生。
“是我。”陈理看着沈子烛站在门口定住了一般的身形,忍不住笑了笑,“所以,让让?”
“呃……”沈子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让路。
他拉开门,侧身,给陈理让了条道,看陈理过去后,忍不住低声懊恼的骂了自己声傻x,结果骂完,一抬头就和病床上乐呵呵看戏的阿嬷对视了个正着。
沈子烛:“……”
唉。
……
陈理将果篮放下,自然的半蹲下身,从果篮里取了个苹果出来,用自己带来的水果刀,边削边自我介绍道:“阿嬷好,我姓陈,陈理,是……”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表情有些僵硬的沈子烛,笑着继续道,“是子烛的朋友。”
“诶,欸,”阿嬷自然没错过两人的互动,看着眼睛都笑眯起来了,“好孩子。”
“本来前几日就要来看望您的,但有些事太忙,便一直没来……”陈理身上没有任何局促感,自然到反衬沈子烛更像病房里唯一一个外人,他道,“今天听说您手术了,就连忙赶来了。”
阿嬷说:“说起这个手术,小火虫之前跟我说了,说是你帮忙付了医药费……”
陈理“啊”了声:“没有帮忙付啊。子烛明明打了欠条的——”他的眼神飘向沈子烛,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嘶,该不会是打算不还我了吧?”